皇后这份工作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身孕

作者 : 阿昧

虽说后/宫是个惯常见血的地方,但那只限于不见人的地方,像这样光天白日下血流遍地,可不成样子,我连忙起身换衣裳,让人备仪仗,匆匆忙忙朝出事的地方赶。

我赶到的时候,涂三小姐已不见了踪影,只余邵采女一人躺在血泊之中,正以袖遮面,且哭且诉,称涂三小姐害她失了孩儿居然还不认账,竟大胆逃跑了。她的周围,已是围了整一圈看热闹的内侍和宫婢,让我极为头疼,这要是传了开去,影响该有多坏;倘若传到谏议大夫耳朵里,又该一顶后/宫治理不善的大帽子给我扣下来了。

哎呀,这可是我走马上任的第一年,会不会影响年终的业绩呢,我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扶了夏荷的手走下肩舆。

我不声不响的到来,给看热闹的人群造成了极大的恐慌,看得出,他们极想作鸟兽散,但却迫于宫廷礼仪,仍是规规矩矩地躬身下拜。我暗叹一口气,声色俱厉地道:“谁要是敢胡言乱语,宫规伺候,都退下罢。”

我很清楚,坏事向来是要传千里的,哪怕这句话是从我嘴里讲出去的懿旨,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要不了一天的时间,这事儿就要传遍后/宫的每一个角落了,不过,只要没有抬到明面上来,悄悄地传一传倒是对我有好处的,毕竟事件的主角,是我的第一竞争对手涂充媛不是?

围观的人群静悄悄地退去,只余邵采女还躺在血泊中抽抽搭搭,她的贴身宫婢菊香立在一旁,看看我,又看看她,显得手足无措。

“都愣着作甚么,还不赶紧抬个肩舆来把邵采女送回永巷,再去太医署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我沉着脸,只管吩咐,并未问邵采女这是怎么了。

一顶简陋的蓝布肩舆很快被抬来,来自甘泉宫的一名宫婢与菊香一起,一左一右搀起邵采女,将她扶了上去。邵采女起身的那一瞬,看了我一眼,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眼神中的怨恨,看来她还在为昔日围场之事耿耿于怀。

她这般恨我,我还为她请太医,这叫甚么,不计前嫌,宽宏大量?我冲着邵采女和善一笑,却见她脸色骤变,竟似看到了甚么最可怕的表情似的,唉,这人哪,做起来可真难。

蓝布肩舆远去,我嫌恶地看了看满地的鲜血,示意夏荷赶紧叫人来打扫,然后登上我皇后专属的杏黄绣凤肩舆,起驾回宫。

我回宫后不久,送邵采女回永巷的宫婢便来禀报,称:“启禀娘娘,经太医诊断,邵采女已有身孕三个多月,但现下有小产之兆,须卧床服药静养。”

这个诊断结果,早在我听说她身下有血时就已经猜到了,因此并不奇怪。不过我还记得,邵采女身上,还有着残留的毒,那毒……夏荷似是猜到了我的心事,弯腰附耳道:“娘娘,是吕郭吕太医去的永巷。”

当初正是吕郭告诉我邵采女身体有异的,不知怎地,我听了这话,竟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就让他负责邵采女的胎罢。”

夏荷点头应下,转身欲走,我叫住她,又道:“顺路使个人去永巷问问,若是邵采女病情稳定,就让她身边的宫婢菊香来甘泉宫回话。”

夏荷应了一声,出宫办事,不多时便带了个宫婢来我跟前,我抬头一看,正是菊香。

菊香磕头行礼,伏于地下,而我并未叫她起身,直接问道:“你家小主为何会差点小产?当时情形如何?赶紧照实说来。”

菊香未语泪先流,仿佛差点小产的人是她似的:“娘娘明鉴,我家小主只不过想去御膳房取些糕点,却被一跋扈女子推倒在地,这才血流不止,差点失掉皇嗣的。”

跋扈女子?胡说八道,涂充媛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她或许会言语中伤,或许会暗中设计,但绝对不是个能放段,随意出手伸拳的人。看来在永巷的几个月,并未能改了菊香的性子,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尽不实。不过她不是太妃的人么,怎会这般地维护邵采女?应该是看着邵采女有孕了,要翻身了,所以及时改风向了罢。

改了风向也没用,处置一个小小的宫婢,我还是有权力的,我这人记仇得很,还记得当初邵采女从我帐篷里叫走皇上,使唤的就是她。

我望着菊香,言简意赅地道:“护主不力,害得邵采女险些小产,拖下去,让庭掖局按宫规处置。”

菊香猛地抬头,眼里露出不敢置信和浓浓的恐惧之色,我看她反应这样的大,突然想起来,她随邵采女被押入永巷之前,也是去庭掖局领过规矩的,想必那次的记忆是相当的深刻。

我回忆的时间里,菊香已被拖了下去,她并未大喊大叫,看来上次的庭掖局之旅给了她教训,知道若是出声,刑罚会加重。

菊香去了庭掖局领罚,事情的真相却还没着落,夏荷建议道:“娘娘,奴婢去找个看热闹的人来问问?”

嗯,这主意不错,局外人眼里所见的,往往才是最真实的,我冲她赞许点头,示意她快去。

夏荷疾步而出,很快便领回一名身穿粗使宫婢服色的小宫女,那小宫女地位虽低,讲起话来倒利索,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我怕她讲得不够详实,又让人去庭掖局问了问已挨过板子的菊香,最后把两人所讲的话一综合,终于得窥此事的详情。

原来邵采女从围场回来后不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一直没有声张,直到最近满了三个月,才筹划着要嚷嚷出来。而在这三个月里,因她每日的饮食都被克扣,早就对御膳房怀恨在心,所以决定今日仗着身孕,到御膳房走一遭,闹一场,出一出气,顺便把有孕在身的事讲出来,好让御膳房倒一倒霉。

然而她还没走到御膳房,就遇见了出来散步的涂充媛。邵采女久未出永巷,根本不知涂充媛是谁,再加上自知有孕有恃无恐,便视若未见地从涂充媛身边直直走过去了。

涂充媛而今风头正劲,见她只不过穿着采女的服饰还这般目中无人,登时大怒,命侍女将她叫回,命她行礼。邵采女向来是个泼辣胆大的,哪里肯依,她越是不依,涂充媛就越是觉得失了颜面,当下便示意身边的宫婢将邵采女带回去学规矩。

邵采女自然是不肯跟涂充媛回凝云宫,便同宫婢拉拉扯扯起来,两人一来一去,都不肯放手,拉扯间,邵采女朝宫婢伸手一推,宫婢闪身一躲,邵采女的手,就推到了涂充媛身上去。这一推力道太大,两人竟都跌倒了地上,邵采女因此动了胎气,身下流出了鲜血,吓坏了众人,这才有了冬梅前来禀报的那一幕。

我整理完思路,忍不住摇了摇头,邵采女一个孕妇,能有多大力道,而涂充媛能边吹笛子边跳舞的人,会有这般的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照我看,那涂充媛一多半是故意摔倒的,好以此作为邵采女以下犯上的证据。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邵采女有孕在身,而且也被带倒,以至于差点小产。

此时的涂充媛,一定正躲在凝云宫心慌着罢,我乐得忍不住笑出声来,瞧瞧,我运气有多好,正日夜想着要揪出涂充媛的错来,这错就自己送到眼前来了。

但春桃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她担忧地道:“娘娘,要知道,是邵采女推涂充媛在先的,那时有许多人看见,作不了假。”

“谁要作假,这事儿就是涂充媛不对,其中的关节,仔细想想去。”我自信满满地回了春桃的话,把她赶去思考去了。

我故意没有去把涂充媛叫来问话,只等皇上来了一起问,好让她打击更大。我能肯定,皇上马上就会来,毕竟邵采女是他亲选的人,又是赐过石榴的。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皇上便匆匆赶来,一进殿便急声问我:“梓童,究竟怎么回事?”

我躬身行礼,请他到宝座上坐下,柔声道:“皇上莫急,邵采女只是动了胎气,臣妾已遣了太医去了;她身边的宫婢护主不力,臣妾也已经责令庭掖局处罚了。”

“只是动了胎气?”皇上满脸怒容,把“只是”二字咬得极重。

我连忙俯身请罪,道:“都怪臣妾管教不力,不过涂充媛也不是故意的。”

皇上缓了缓神色,伸手扶我起来,示意我重新落座,道:“这同梓童有甚么关系,倒是涂充媛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叫她来问问?”

我忙道:“正要派人去请呢。”说着便急急地吩咐夏荷:“快去请涂充媛来。”

皇上冷着一张脸,双手分别搁在左右膝盖上,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邵采女月复中的皇嗣呢。

涂充媛大概是得知了皇上在甘泉宫的消息,来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在宫婢的带领下,踏进了甘泉宫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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