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儿看空明派的掌门竟然这么维护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心下更是不满。世间的男子,都只能对她好才对。又想起前几日下山做衣服,绣纺老板说澋旋在店里做了一件上等的修炼服,原以为是送给她的,却迟迟不见他有所行动。难道是他做那衣服,是送给这个女人的?越想越气,哪里肯就这么离开。
袖中的羊脂玉针筒悄然滑落到两指之间,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她是谁?怎么会在澋旋哥哥的竹林里?”
这片竹林,太卿也踏入过一次而已,听她说平常是从竹林里出来,自然也猜出太澋对平常的态度了。
淡眉微挑,“她是我的师姐,也是太澋的师姐,所以如果你想动武,我想太澋绝不会袖手旁观。”
拿澋旋哥哥来压她,哥哥说的不错,这个太卿掌门果然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不过她舒儿向来是霸道任性惯了的,哪里管这么许多,“我不喜欢她,你不让我杀了她,我就杀了你。”
布平常隐隐感觉到前面传来一股气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应该是太卿为她撑开的防护罩吧?看来局势还真有点火药味,她不想他们打起来,这个弦泉派好歹是邻居,弄得刀光剑影的也不好。
“太卿师弟,我们逃吧。”
一语惊人,太卿不得不被她稀奇古怪的想法折服,眼底再隐忍不住暖笑,“师姐是信不过太卿的实力?”
说话之间,眉目都没动一下,已经挥袖接住了舒儿的针筒里发出的三枚毒针。将那毒针反抛回去,速度确是针筒发射的数倍,舒儿回过神来,那银针已经整齐排列在她身旁的一颗竹子上,针针入木三分。舒儿吓出一身冷汗,若是这针真是向她脑门心来,这会她怕已经死得很惨了。
布平常傻眼了,她也是有过战斗经验的人,看出太卿的实力,她着实吓了一跳。
竹林深处,白色身影闪过太澋的窗前,瞬间又淹没在竹海里。那白衣快如风,来去自如,让人寻不到一点踪迹。风过,窗框上只多出一支银针。太澋一直站在窗边,见白影闪过,也知道自己追不上,并不白费力气,只是摘下窗上的银针看了看。
眉心立刻拧紧,这针他认得,正是舒儿的暴雨梨花射出的毒针。她的针筒一次发射是四枚毒针,针针淬过不同的毒,但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那种慢性致命毒药。这里只有一针,那另外三针……
不会……
暗叫一声不好,飞身出了窗外,向着竹林外去了……
这边,舒儿的针筒已经连续发射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急,针上的毒一批比一批厉害。
三次,十二针。太卿接下了八针,另外有三针被竹林深处太璃发出剑气挡去。太璃不出面,就是想看看太卿的实力,这个太卿果然没叫他失望。速度最快的毒针发射器就要属这个女子手上这一管暴雨梨花了,他竟然能接下八针,该是何等的不凡。
翻开手心,里面静静躺着三枚黑亮的细针,这是最后一次发射的针,也是最细最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尤其是其中一枚最细最软的水针,以冰晶方式成形,自然比别的针来的更为细软,速度却快出一倍。那枚针太细,穿透了璃渃的光剑。眉心骤然收紧,若是凭他都挡不下这一针,那……太卿和平常,必然有一个人……
悔自己顾忌身份败露,只在暗处相互,并没能完全发挥实力。脚下刚要发力往竹林外去,面前却忽然飘过一丝青色的纱。这是青絮的暗号——没有重要的事,青絮是不会主动同他联系的。正犹豫间,一袭黑影从竹林中闪过,向舒儿的方向去了。璃渃这才安下心,太澋不会让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事,也只有他才能从舒儿那儿拿到解药。想到这里,担心的向布平常那边看了看,最终还是横下心,换了方向,踩上光剑,往竹林背后去了。
太卿知道暗中有人相助,也不难猜到那人就是太璃,太璃的造化不在他之下,有他暗中相护,自然少了些警惕,只将所有的集中力都转移到身后的布平常身上。他把这种连自己安全都可以抛开的态度归结为师父对这位师姐的看着。但旋即反复自问,果真只是这样么?
他可以骗自己,但他不会。刚才被她扰了看书的心思,出门来只是随意散步,为何会不自主的朝着她的方向过来?动心,只是一念之间,但要泯灭却谈何容易。
这些想法不停交织,那最后一枚毒针到了近处,他才觉出不对。然而那时要挡开这一针需要凝起他八成的功力,化出超出平日十倍坚固的防护罩,但那针的速度太快,他这么做似乎已经太迟。唯一的办法便是躲闪开,布平常在他的一臂范围只外,要去抱住她一起避开却是来不及了。他若独自闪避,毒针刺中的就会是她。
那一刻他并没多想,只得在针刺入他的背心前一秒,封住了内丹和心脉。
这边,舒儿的针筒已经重新装满了新的毒针,手指扣在扳机上,再次瞄准布平常。
眯起的一只眼,穿过针筒上的瞄准孔,正寻着布平常的脑门心。忽然便在近处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放下针筒,堆了笑,正开口要叫澋旋哥哥,喉间便抵上来一阵冰冷。
“我要所有毒针的解药。”太澋不确定布平常是不是中了毒针,如果中了,也不辨不清是哪一种,拿到所有的解药是最保险的做法。
舒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近乎陌生的男子,喉间的剑刺痛皮肤,她滴眼泪也随之刷地溢出眼眶——过去她再怎么闹,再怎么任性无理,他从不会拿剑指着她的喉咙。
“澋旋哥哥……”
太澋强忍住杀念,闭了眼深深呼吸,抑制不住身子愤怒的颤抖,只要一想到她的毒针极有可能刺入了布平常的身子,想到她毒发,受尽煎熬的模样,手上的光剑便控制不住的往舒儿的脖颈上贴近。控制了再控制,忍无可忍,几乎是低声咆哮,“解药”
舒儿吓懵了,急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哭得沙哑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这药可以解百毒。”
太澋夺过药瓶,这才收了剑,冷冷道,“滚”
舒儿哪里还敢留,踩上飞剑就向弦泉派的方向去了。
太澋也没作任何停留,一个飞身往布平常那边去,脑子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她一定不要受伤。
话说平常童鞋对这一切无所知,看太卿刚才挡针的姿势帅呆了,笑逐颜开的夸奖,“师弟你的功夫真厉害,刷刷刷就接住了那么那么多针……”边说还边学太卿挥袖,咯咯的笑。
太卿并不开口,唇色微微有些乌紫。淡如月光的眸子安静的落在她的弯弯笑眼前,瞳孔有些涣散。若是换了旁人,这种蚁毒入体,万蚁噬骨的剧痛生不如死,多数人会选择自行了断。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布平常只看出太卿表情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他中了毒针,乐呵呵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这一拍,太卿嘴角猛地涌出血迹来,好像是被她这一掌拍碎了似的。布平常吓得不敢动弹,暗想自己的掌力神马时候长进到这么厉害呐。
“师弟……”
话音刚落,太卿整个身子一软,往后要跌去。布平常急忙伸手去拉他的衣襟,她又怎么拉得动一个大男人,两个人一齐跌了下去,揉成一团,往竹林那边滚了几滚。偏巧当初为了让竹子的浇灌水源得到保障,太澋在竹林外围挖了一条暗沟。但这天门山是仙境一般的地方,灵气充足,竹子不但没枯水,反而长得很好,于是这暗沟也就没通水。
话说谁都不知道暗沟下面正好有个被封印了的地洞,布平常和太卿滚进沟里去后,两个人的身体交相辉映发出一道蓝光,光中闪过一个法阵,竟然解开了那个地洞的封印,两人一齐跌进了那个深邃的地洞里去。
地洞大概有十米左右。布平常在太卿下面,脸朝下要落地。这样摔下去,不毁容才怪呢
太卿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展臂将她环在怀中,再一个翻身,让自己的背朝向下,重重的摔在地面。闷哼一声,顾不得疼痛,第一反应是去看怀里的女子可有受伤。
低头,看见布平常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宽大的胸膛,一动不动。太卿的手臂艰难的抬起,一动便牵扯住体内似乎被摔断的经脉,疼得咬紧了牙关。五指艰难的搭上布平常的手腕——脉相平稳,应该没有受伤,只是吓晕过去了。
绷紧的神经忽然放松,强聚在一起的意识逐渐涣散。体内的毒虽然因为封住的筋脉得到了控制,但毒性未除,终究是在倾入肌理和心脉,这样下去,难免也是一死。安安静静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却又觉得死不死已经没有意义,这样拥着她,看着她,就什么都有,什么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