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午后阵雨,外婆离开得很安详,我以为妈妈会大哭不止,但是她没有,或许这段日子的相守,她已经慢慢地接受外婆的结果;我躲在医院门口抽泣,三少环抱着我,安抚着我的肩膀,他在用他仅有的方式关心我,我这一次很欣然地接受,没有任何排斥。
外婆是在火化后被妈妈送回乡下埋葬,我们的家早已经被别人洗劫一空,并且舅舅一直不停地骚扰我们;三少又再一次找了理由接我们返回麦公馆。
我不想妈妈留在乡下一个人悲伤,也不想妈妈留在我那个只有十平米的地方受苦,于是我决定暂时住在三少的别墅,但是一找到工作就会搬出去。
再一次踏入麦公馆,没有看到麦君意的影子,听说她搬去了‘绿庄’,那是她的地方,虽然人去楼空,却也是属于她;我突然发现自己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守到,人不见,留下的任何都已经烟消云散;本来返回家乡想看看那两条小鱼,然而它们终究没有熬过我来接它们的时间。
安抚妈妈睡下之后,我走出了客房,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走在过道上,只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心里打了一个突,感到四肢发凉。
“袁媛…”三少看到我杵在走廊上,于是奔过来扶着我问道:“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估计是没有睡好,这段时间…我…呃…”我说了几个字,朝着三少忍不住吐了一口,随后又止不住地开始干呕起来…
妈妈守在我身边,我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问题,是他们因为外婆的事情开始对身体异常的反应大惊小怪起来了,不过为了妈妈,我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
“王医师,怎么样?”三少忧心忡忡地将自己的家庭医生拉到书房,他被我的反应吓到了,以为是很严重的病情。
王医师将听诊器之类的工具放在自己的医药箱里面,含笑地说:“麦先生,你不用太担心,这位小姐是因为这段时间过度疲劳才会身体太虚,不过之后的时间最好还是不要太操劳了,会对胎儿有影响。”
“什么?你说什么?”三少仰起头,凝重地注视着医生;王医师又补充地说:“我刚才给女士认真地检查过,她是有了身孕。”
“袁媛怀了孕…”三少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又急忙问:“王医师,你真的确定?她真的有了身孕?多久了?为什么之前我们都不知道?”
“哦,袁小姐现在应该是在8到9周之间,差不多两个月,所以妊娠反应还比较弱,等时间一长,才会有比较明显的征兆。”王医师解释着说。
“8到9周?”三少心里咯噔一沉,感到情况不妙;他回想一下那晚的时间,算起来应该才6周时间,不对…那袁媛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就只有可能是另一个人的,而那个人一定就是他;如果被袁媛知道她怀了那个人的孩子,要是再想娶袁媛,简直天方夜谭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怀了孕?怎么办?总不能骗袁媛打掉孩子啊,更可况,孩子是无辜的。
“麦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王医师说着准备抽身离去。
“等一下,等一下…”三少挡住了王医师的路,踌躇不定地想了想,支吾地说道:“这件事情,我需要王医师帮个忙。”
“麦先生实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王医师客客气气地笑道。
…
麦三少一直将王医师送出了书房,他打开了门,看到徐曼曼就伫立在门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三少;三少的目光有些闪烁不安,他朝着徐曼曼尴尬一笑,然后走去了客房的房间。
我怀孕了,为了证实这个事实,妈妈带着我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当王医师将化验单据递给我的时候,我看着上面的时间,顿时傻了眼,原来因为那一次,我居然就怀上三少的孩子;我算过时间,六周前就是发生了那件事情的时候,完全吻合,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这是我必须接受的现实。
“袁媛…”妈妈拉着我的手,激动不已地说:“现在这个时候你还犹豫什么?”
“妈妈?”我不解地扭头。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带你过来检查之前,三少就跟我坦白了一切,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看着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的心里天旋地转,抽搐绞痛;我该怎么办?如果打掉孩子,是不是最明智的选择,我捂着自己的肚子;它还没有隆起,还是那么脆弱,它就在我的肚子里面安然地睡着了,而它的妈妈却想将它的生命终结。
三少这几天都没有出现,我想跟他谈谈这件事情,但是听说公司出现了问题,必须返回去;我等了好几天之后,按耐不住地冲上了隆利集团。
“你好…”前台接待我的人已经不是佩佩,我想她这么年轻漂亮,一定不会屈就在公司做一个接线员;回想自己刚开始进入公司的时候,不禁感叹起来。
“袁媛?”陈敏眼前一亮,看到我之后大叫一声,我礼貌性地笑了笑。
陈敏将我领进她的办公室,她现在已经坐上李鑫的位置,公司总经理,是三少得力的助手;我知道她以前就是阿旭的助手,她是个懂得转变的人,无论是三少和阿旭,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对她来说,跟着谁都没有损失。
“对了,你怎么会来公司?”陈敏为我倒了一杯红酒,放在茶几上;我下意识地拒绝喝酒,因为我怀了身孕,可是我都不打算要它了,为什么还要对它好。
“我是来找三少的。”我简洁地说。
“是吗?”。陈敏故意笑道:“是不是找他的麻烦…咯咯咯…”
我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陈敏走到办公桌边,按了电话,命令道:“麦先生开完会通知我一声。”
“是的,总经理。”
陈敏坐在我身边,说道:“最近几个股东要退股,哼哼,几个老家伙,退了也好…”说着,陈敏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很诧异她的变化,或许她也感到我的变化,于是我没有吭声。
“对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还以为…”陈敏歪着头,睇着我笑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过来公司了。”
我说道:“我是找三少有事情谈的,他最近…确实很忙。”
陈敏抿了抿嘴,凑近我笑问:“你真的和三少在一起了?”
我一怔,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推门进来的助理打断了回话。
“总经理,麦先生找你。”
“好的。”陈敏放下高脚杯,站起来对着我说:“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随便告诉他,你来了。”
我一个人坐在陈敏的办公室,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陈敏的办公室有我熟悉的吧台,还有那张我熟悉的办公桌,原来这是将刘秉旭的办公室重新装修后的办公室;我踉踉跄跄地走去办公桌边,想起当初被刘秉旭固定在办公桌的角落,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仿佛我记忆力最美的风景线,它时刻撞击我的心灵,将我从崩溃的思念中拉回来,然后蹂躏之后,又不得不逼迫自己接受现实。
“袁媛…”开门进来的人显得格外喜悦,我暮然回首,看到的脸不是阿旭的,我知道我身边一直陪伴的人不是他,他只能是记忆,那道最美的风景线,我留不住风景,转换成最深的痛。
“你要打掉孩子?”三少俨然很惊诧我的决定,他的心似乎被我再一次刺痛。
我看到三少受伤的脸,不由得伸出手抚模他,安慰:“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三少盯着我的肚子,突然转身大声喘气,我知道他舍不得孩子…我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如果她打掉孩子,损失的依然不是自己,三少自私地想,可是他又后悔之前的欺骗,如果以后知道了孩子根本就是刘秉旭的,袁媛一定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袁媛…”三少紧张不安地说:“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自私了吗?”。他想保住孩子。
“可是我…”
“我们不结婚。”三少想弥补什么,说道:“就听你的,不结婚,但是孩子你要生下来,一定要生下来…”三少原地打转,焦虑地说:“我求求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会永远消失…真的,这一次是真的…我给你一大笔钱,你想如何都可以,你不要看到我都可以…我们不结婚,都可以…”
我发觉三少开始语无伦次,于是制止地说:“三少…三少…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今天来是跟你商量这件事情的。”
“麦先生…其他经理都已经到了。”走进来的助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三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我杵在原地,有一瞬间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