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自己有可能会藏匿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个遍,可是仍然毫无收获;三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他并不知道我在焦虑什么事情,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于是他趁着我深思熟虑的时候,从我的后背搂住我的腰,凑近我耳边低喃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没有喜,过多的是惊讶,然而转过身来,注视着他,竭力掩埋自己的慌张,展露不自然的笑靥,说道:“没什么,想整理自己的东西。”
三少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额头深深地吻下去,最后又说:“这些整理的事情就交给乔妈妈吧,你不要总是在家里忙进忙出的…照顾宝宝已经很累了。”
我眨了眨眼睛,习惯在安静的时候靠近他,聆听三少怀里传递给自己最动听的节奏,感受着我在他身上的宠爱;我知道我是应该满足的,我每每试图将三少的欢喜填满自己的时候,就会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我的手在三少胸口游离徘徊,不敢前进;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下午清清对我说的事情,她说有个人回来了,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回来了?他匆匆离去,又陡然出现,非但出现,还点燃我仍然挥之不去的疑云。
我找不到那本邓颖留下来的文件袋了,这让我很着急,也很彷徨;我不敢再提起文件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一定跟麦家和骆家有关系,那是一场尘封已久的恩怨,从上一辈身上蔓延的毒素渐渐侵蚀我们。
我以为我能坚强地面对,然而我还是忍不住请求清清了,她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并没有拒绝;穿上修女服饰之后,我后悔了,确切地说,我害怕;当知道能见到他,我就身不由己地会想,会期盼,会开始头脑发热。
清清变成苏菲亚之后,我就是她身边的一个貌不起眼的修女,静静地跟着他们走进这所被阴霾笼罩着的骆公馆。
当我走到台阶上的时候,眼神一直瞟向四周的景色,我很熟悉这样的建筑和这样的布局,仿佛我的记忆里应该有这样的篇章,但是我能肯定,我不认识姓骆的人,更加没有来过这里。
苏菲亚走近我身边,低声说道:“不一定每一次都能遇见他,今天并没有听到他们的笑声,我想应该不在吧。”
不在就不在吧,我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如果不能再遇,那就不要执着下去了,我很害怕这种不安宁因素控制自己思想的感觉,那种窒息之感,就好像真的有人掐着我的脖子,控制着我的呼吸,让我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犹如跟时间赛跑。
还是清清之前告诉我的那个骆夫人迎接了我们。我看到她慈祥的面目顿时放松下来,我们在一起做礼拜,因为今天神父有事情没有过来,所以才多安排一个修女,就是我,前来与骆夫人诵读圣经。
“苏菲亚…”骆夫人发现这个陌生的我,于是笑着问道:“这位是?”
苏菲亚平静地说:“这位是克瑞思。”
“骆夫人,您好。”我很礼貌地俯身,我看她应该差不多五十多岁了,依然保养得很好,并且言谈举止十分端庄,俨然就是老练的社交名媛,但是,在我的认知里,我并没有听阿旭提起过这样一位夫人,她究竟是什么人?她如果姓骆,那就是与阿旭现在的姓氏有关系,莫非他们之间真的存在微妙的关系?我的心越来越混乱,不知不觉地会去猜想关于阿旭的一切,去猜想这三年来,他究竟在哪里?他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想自己,会不会还记得自己…
我走在过道上,手里拿着茶杯,却根本无心品尝,飘进来的香气夹杂了女人的香水味一起干扰了我的情绪;于是我满怀惊疑搜寻香水味的源地,这才走出过道,来到楼梯阶上面,而下面的男女倒在沙发上,女人趴在男人怀中,咯咯直笑地撒娇;男人捏了捏她鼻子,宠溺地咬了一口,每一个笑脸都那么甜蜜,每个举动都旁若无人,毫不避讳。
他们的笑声变成一把把利刀正中我的心口,将刚刚抚平的伤势又划了一刀;我以为,我满心以为不会有太多的感情,却不料看到他们却忍不住…我不该望眼望去,不该确认他就是他,那么被抑制在自己心底的人。
“克瑞思修女?”女佣好奇地走近发愣的我,轻唤一声,我被吓得扔了手中的茶杯。
“哐嘡…”声音惊扰了他们,我慌慌张张地蹲下来,女佣也帮助将茶杯捡起来,还一边道歉;我既不敢吭声,又不敢往下看。
阿旭从沙发上站起来,仰视着上面的动静,突然大喝一声:“怎么了?”
“骆先生,这位是夫人请来的修女。”女佣简单地介绍了我,我很庆幸自己的修女服够大,能将我的窘态遮掩,而我知道,我必须将自己遮掩,否则我会控制不住的。
“啊…”由于太紧张,我根本无暇顾及玻璃碎片,以至于我被划伤之后才稍微缓过神来,女佣很着急地询问,并且想帮我擦拭上面的血渍;当我婉拒的时候,眼角瞥见正在慢慢走上来的阿旭,他依然那么挺拔,依然面色冷峻;我不能让她看到我,不能让她知道修女就是自己。
“我自己来,这里就麻烦你了,谢谢。”我匆匆忙忙地丢了一句话,然后转身要离开。
“请留步。”阿旭厉声喝道:“请问修女,我母亲的状况还好吗?”。
“母亲?”我一怔,随后又压低了嗓门回道:“请骆先生放心,骆夫人的情况很好,精神状态也不错,不用太担心了。”
阿旭顿了顿,站在我身后面,没有再上前追来,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的背影,而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又在暗自祈祷他不要过来。
“谢谢。”最终阿旭简单地说了一句,虽然他有点觉得这个修女的奇怪,但是很快他就打消自己的疑虑,毕竟他对每个修女都只是差不多的敬意,没有太多的概念。
我逃也似地走进房间,安拉已经给骆夫人上完课,苏菲亚拉着我悄声问道:“你去了哪儿?”
“没事,没事。”
“有没有看到他?”
我心虚地说:“他好像回来了。”
“什么?”苏菲亚显得恐慌起来,我凝视着她,蹙眉问道:“怎么了?”
“遭了,今天骆夫人她留了我们在这里吃饭。”苏菲亚咬着唇,焦虑地说:“我还以为那个人今天没有回来,于是也就没有阻止,怎么办?”
我吓得倒抽冷气,扶着旁边的墙壁,说道:“不行,我不能留下来了,我刚刚就差点…”
“他看到了你?”
“没有。”我摇着头,说道:“但是如果留下来吃饭就一定会拆穿的,我不能被拆穿。”
“我当然知道。”
安拉看到我们在一旁低声窸窸窣窣,于是走近了问道:“你们怎么了?”
苏菲亚灵机一动,笑着说:“安拉,刚才克瑞思身体不舒服,恐怕不能留下来与骆夫人用餐了…”
安拉看了看我,关心地问:“克瑞思,你还好吧?”
我瞅了一眼苏菲亚,立刻露出难言之色,说道:“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也没有大事,可能真的不能陪骆夫人吃饭了。”
骆夫人走了过来,也看了看我,急问:“要不然去我的房间躺一躺吧?”
我赶紧摇着头,感激地说:“不用了,骆夫人。”再一次见到她,我了解了她的身份,原来她是阿旭的母亲,她怎么是阿旭的母亲?难道阿旭不是孤儿?这么说,他是跟自己的母亲在一起三年。
“叩叩叩…”突然有人开了房门,走了进来,骆夫人看到了走进来的人,很欢喜地迎上去,说道:“阿旭,你怎么会回来了?”
阿旭看着骆夫人,温柔地笑道:“公司没什么事,我想赶回来陪你用餐。”
骆夫人幸福地笑了笑,说:“如果太赶了,就不用陪妈妈了,你看,安拉修女也能陪我的。”
阿旭朝着安拉点了点,示意自己的感激;而我和苏菲亚都背对着他们,不敢转过身来直视阿旭,苏菲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转身朝着阿旭笑道:“骆先生真的很孝顺啊。”
阿旭莞尔一笑,将目光停留在我的后背上,顿时,我只感到自己背脊骨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原来以前阿旭只是对邓颖相熟,并没有看过清清,因此他也就认不出清清来,但愿清清能帮助我度过去,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头脑发热地跑进来羊入虎口。
“这位…”阿旭一眼就认出,我的背影就是刚才在过道上看到过的背影。
清清走上前,挡住我,笑道:“她是克瑞思,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面色不是很好,不好意思,骆先生。”
阿旭耸了耸肩,无奈地说:“真是抱歉,不如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看吧?”
“是啊,阿旭,你去安排一下。”骆夫人赞同地吩咐。
“不用了…不用了…”苏菲亚拒绝得很无力,而安拉也劝道:“还是看看吧。”安拉当然关心我,因为我是教会里面最阔绰的人,况且她也真的以为我是身体不适;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苏菲亚,这是她出的什么鬼主意,简直越来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