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谓的知己是她,原来,教他追求她的人也是她,他早就该知道,从她做他的阿夏开始,他跟她就被月老牢牢地拴在了一起。原来老天待他并不薄,原来她与他从来不曾分离过.
苏写意这才把眼睛看向他的衣服,紫色的衬衫,黑色的外套。
“往事如风”说,“我怎么才能确定哪个是你?”
“随心写意”说,“我戴一条紫色的围巾。廓”
“往事如风”说,“那好,我穿一件紫色的衬衫吧!”
姬如风伸出手,“你好,随心写意。我是往事如风。”
钢琴曲悠扬地飘荡起来,为这场相遇伴奏,苏写意立在那里,像遭了电击,不知道该迈哪一只脚,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丰富,想笑,想哭,惊讶、欢喜、伤感,在脸上轮番上演。
姬如风终于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站起身来,轻轻握住苏写意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挣扎,机械似的,随着他坐下。
两个人默默坐了半晌,忽然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你——”
忽又同时停下,苏写意似乎笑了一下,说,“你还好吧?杰”
姬如风牵牵嘴角,算作笑了一下来回应,“还好。”她一定过得很好,没有他想像中的变瘦,眼睛还是那么有神,脸颊有些红,看上去添了女人的韵致。
他说,“出去走走吧!”
入冬的天气,萧瑟零落,公园里的湖结了薄冰,破冰的地方偶尔有一两只鸭子钻进水里觅食,岸边柳条垂在那里,没有了叶子,一片黑褐色,像干瘦的手臂,风一吹,前后乱撞,掉下一堆残肢。
旁边的木椅上,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年轻女子坐在那里发呆,脖子里一条紫色的围巾包裹起美好的下巴线条,刘海掩映的双眼睛像冬日的湖水,波光动处,微微带些雾气。
姬如风陪着她默默坐着,这场奇遇来得太快,仿佛冥冥中有人在安排。
他扔了一颗石子到湖里,冰太薄,石子击破冰面,湖水霎时涌出来。
原来有些事情只是暂时封存了起来,就像冬天的湖,表面覆着一层薄冰,静谧无声,不复昔日的波光荡漾,可是在看不见的冰层下面,暗涌的湖水依然缓缓流动,如果稍有外力,冰层立即破裂,下面的湖水便借势流出。
苏写意盯着涌水的冰洞,原来,姬如风就是她心中的暗流,无声,汹涌,借着某日的破冰之势,蔓延成一片汪洋。
可是,他跟林芷,大概已经完婚了。
虽然这种相遇如此奇妙,可是却再不想逃避,她心里也期盼着能多看他一眼,多和他呆一会儿,哪怕他已经是别人的老公。
两个人默默坐着,苏写意觉得尴尬,没话找话说道,“天气真冷。”
哪知姬如风立刻接道,“嗯。”
苏写意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
姬如风说,“快了。”
他倒是配合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及时回应着,哪怕只有那么一两个字。可苏写意却发现再也无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两个人已经到了这种寒喧的地步,你好吗我很好吃了吗吃完了天很冷是呵是呵。简直是虚情假意地教人想笑。
姬如风眼睛又看过来,仿佛再等她开口。他就是想听她说话,她想知道她离开他知道都是做了些什么,他还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画画。原来,顺从她的感觉也很不错。
苏写意决定占据主动权,开口道,“我现在签了一家新公司,还是做摄影。”对,她还是一名普通的摄影师,他却依然是城中新贵,娇妻在旁,事业有成。她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从一开始,就没有近过吧。
姬如风只“嗳”一声,像个极好的听众。其实他当然知道,她在《时代生活》工作的多么卖力,这几个月为了杂志的尽早发行,她一个人的工作量几乎是别人的三倍,戴维陈简直想折磨死她,可她还是那么倔强,硬撑着不叫一声苦,还给他的那二十万,怕也是这么赚来的。她就这么不知道疼惜自己。
突然想起来彼得潘说过,苏写意要当画家了,绘本也快要发行。他倒是忘了这一茬。还记得“随心写意”跟他说过,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画想画的画。
唉,他怎么早没有想到随心写意就是她呢。他问,“什么时候做画家了?”
可是,苏写意听到“画家”这两个字,却轻轻皱起了眉头,“我哪里是什么画家,要说画家,当然还是林芷。”她还是忍不住提起林芷,虽然这样显得很小家子气,可是,她想知道他们究竟过得好不好?林芷到底有多么合他心意?林芷才是真正的画家,而她,起起落落,画技生疏,纵然重拾画笔,也不见得还能有往日的灵气。想当初因为尚鹏丢掉的画笔,又因为姬如风重新拾起,画里画外,总因一个‘情’字。
多情总比无情苦。她与姬如风,怎么又牵了这样一段情?
听到苏写意提起林芷,姬如风居然笑起来。
苏写意想,果然还是林芷最让他开心。
哪知姬如风问道,“林苒对你还好吗?”论老谋深算,苏写意自然比他不过,既然苏写意提到林芷,他也只好过问一下林苒。
苏写意心里像被一把小锉子挫了一下,钝钝地疼,他还是以为她跟林苒……罢了,林苒希望林芷幸福,她希望姬如风幸福,尽管初衷不一样,但目的都是一样的。她与他今天的相遇,大概就叫作相逢成陌路。苏写意看着姬如风伸过来探究的眼神,终于回应道,“他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