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手巾被冰在额头,舒爽得紧,将宿醉的头痛也驱走了些,渐渐神思清明了。关海沧取了头上手巾,睁开眼坐起来:“明玉,几时了?”迷迷糊糊的就问。
“关爷,小姐在隔壁才睡下。”回答的却是个婷婷袅袅的声音。
关海沧这才注意,照顾他的原来是刚被童宁赎来的碧遥:“碧遥姑娘,辛苦碧遥姑娘了。”看着窗外,天却是黑的,不觉一怔。
“关爷醉得狠,已经是第二日晚上了。”碧遥忙说,“关爷想沐浴么?我已经教店家将水准备好了。”
“嗯。好。”关海沧见都安排得妥当,也就应了。
看着浴桶备好,碧遥却没离开,攥着手巾在一旁站着。
“碧遥姑娘?”关海沧奇怪。
“关爷不要叫我姑娘,如今我是王爷买来伺候小姐和关爷的婢女,关爷只称呼碧遥就好。”碧遥上前来要月兑关海沧的衣裳。
关海沧忙避过:“姑娘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碧遥愣怔:“关爷不要我服侍么?”
“不必了。你去照顾小姐就好。”关海沧想了想,“这一日,小姐情况可好?吃的如何?她可出去过?”
“回关爷,小姐在房里待了一日,一直坐在关爷旁边的。我见天实在晚了,才请小姐去休息的。”
“你也去休息吧。”关海沧打发了人离开。
碧遥也就听话的出去了。
关海沧沐浴完却饿了,叫小二来收拾了东西,便走到楼下去想要点吃的,却见着碧遥正趴在大堂桌上,似已睡了。
“怎么回事?”关海沧忙叫过小二来问。
“这位是爷的婢女么?我们没有空房了,只剩下通铺,可是里头腌臜,这位姑娘不喜欢……”小二做出为难的样子来。
“我们要了几间房?”关海沧心里一动,问着,“今儿白天没再添一间么?
“还是爷和小姐住店的时候的两间。”小二陪着笑。
关海沧知道白明玉不会想到这些,也就颔首:“知道了,明儿要是有空房了就再给我们准备一间。今儿先这样吧。”说罢去叫人,“碧遥姑娘,醒醒。不能在大堂里睡的。”
“关爷”碧遥惊醒,站在一旁倒有些瑟缩。
“跟我走吧。”关海沧知道碧遥小心谨慎,也不再多说,引着人去了白明玉的房间,“你在这房里睡吧。小姐向来不大细心,想不到太多,委屈你了。下次自己想着些,可千万别把自己委屈了。银钱什么的别放在心上,只管用就是了。”
“我总不好与小姐一起睡的。”碧遥嗫嚅,“毕竟我只是婢女……”
“明玉和我都没那么多讲究,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关海沧推开房门。
“谁?”白明玉极警觉,听见门响,已经半坐了起来,将剑掣在手中。
“是我,明玉。”关海沧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我要把你掳走了。”顽笑着。
“你做什么?”白明玉收了剑,不解。
关海沧笑着:“你这间让给碧遥姑娘吧。今儿跟我睡,可好?”
白明玉立时羞红了脸,将头埋在人胸前。
碧遥看着那两人的模样,却不禁羡慕起来。如今她已知道长宁郡王其实是长宁郡主,携浪公子和白公子也都是女子。听长宁郡主的意思,白明玉本是公主的,关海沧却只是普通士卒。然而在白明玉结婚当日,关海沧将人抢走了。同样也是地位悬殊的两个人,却能够过着教人羡慕的日子。她却不敢奢望耶格尔能放弃二王子的身份,陪着她如此浪迹天涯。
只是碧遥这些想法有着相当的偏差,却不是此时的她能够清楚知道的。
关海沧抱着白明玉进了自己房间,将人放在床上,自己却坐在一旁看着。月光打在白明玉的脸上,教她往日略有些深的肤色显出了一种象牙白。
白明玉紧张得很,又怕着什么盼着什么,只死死抓着人手。黑暗里唯一的温暖,就是那一只大手。
“说来,我与你成亲这么久,还未曾同房过。”关海沧喟叹。若不是因为碧遥,他们两个还会继续这般分开住多久?大概,他是完全没法有勇气将人带来的了。
“睡吧。”白明玉声如蚊子,自己挪到床里面去,留了地方给关海沧。
“我睡多了。”关海沧自嘲,“你睡吧。我看着你就好。”
“嗯。”白明玉应了,合了眼,手却一直抓着人不放。她心里紧张,也睡不着,只悄悄把玩关海沧的手指,在关海沧的掌心画着圈。
关海沧手上**,心里更是。被白明玉挑弄得受不住,也躺过去将人揉在怀里:“明玉……”呼吸喷在白明玉的发间,带着炽热,喉头都有些干涩的紧。
“嗯。”白明玉垂了头,反手搂紧了关海沧的胳膊,心要跳出来了。她极少与关海沧这么近,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贴着。
关海沧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却只抱紧白明玉的身子,并没进一步的举动:“不行,明玉,我不能……”重重的叹息,压抑了自己。
“怎么了?你嫌弃……”白明玉慌乱惶恐。是不是,不是云英之身这件事,其实连关海沧也在意?那么那件事要不要说出来?又要怎么来说?
“胡说”关海沧忙止了白明玉的话,“不是的。”轻轻的摩挲着白明玉的胳膊,安慰着人,“明玉,终究,我这算是抢亲。我心里过不去,总觉得此时要你,不好。待事情了了,我们重新办一次,到时候,就彻底的名正言顺了。”关海沧憧憬的笑着,“我想,在新房里,挑去你的盖头,与你喝过合卺酒,再做真正的夫妻。”
白明玉也被他的话吸引了,跟着一起去想,面露微笑。只是既然被抱着,哪里感受不到特别的东西,倒来问他:“那你现在呢?”
关海沧宠溺笑着:“你不怪我轻薄就好。能搂着你,已经心满意足了。”
白明玉跟着嘲笑他:“以前你什么样我没见过?难道现在才来怪你轻薄?你这人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累死你还累死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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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童宁拽着张剑亭闯来客栈,大喇喇一脚踢开关海沧的房门:“五叔”
张剑亭眼尖,见着关海沧怀里还有一个人,忙把童宁揪出去,顺手把门替人关上。他知道那必是白明玉,如今人家是正经夫妻,又是两情相悦,他跟着泛酸干什么?自嘲了,却拽着童宁在外头等。
关海沧替白明玉都穿好了衣裳,才打开门,把人放进来:“张公子昨日可还好?”
童宁奔到白明玉的身边坐着,拉着大姐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又怎么捉弄了张剑亭。
张剑亭咬牙切齿:“有那魔头在,我能好么?还道跟你似的,自有温香软玉在怀里的?”他和关海沧两个那天都喝得烂醉,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算是被童宁整惨了。偏童宁还不给他安生,不是弄些冷水淋他就是拿笔在他脸上画,生生的折腾他。
关海沧也就笑着,并不解释。反正不管他心里守着什么,在人眼里他与白明玉都是夫妻,有什么也是正常的,倒不算是非礼:“张公子,你们几时出发?”倒是说正事要紧。
“明天。”张剑亭向着童宁,“这个要怎么办?难道真都带着?”
“带着吧。也不能教她自己回去。只是辛苦张公子了。”关海沧也无奈,“携浪呢?怎么她也来了?”
“携浪在暗处跟着你们。你们若有什么事,她随时来顶替白明玉。”张剑亭解释,“是陛下的吩咐。白明玉现在眼睛不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若是有什么情况,陛下说就教携浪冒充白明玉,可以防备着些。”
“陛下召见你了?”关海沧诧异,这却是没想到的。
“嗯。”张剑亭却有些烦闷,他与童揽江的会面当然称不上是一次教他舒心的经历,“他们童家的怎么都这么会利用人?而且全是强制塞来的,根本不容人拒绝”他这御前护卫,来得奇怪得紧,却硬是被一句话给扣上了帽子,推也推不掉,“倒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原想等明玉眼睛好些。不过现在时间已经拖了太久,而且也听说北狄那边不太消停,只能尽早了。”关海沧沉吟,“大概你们走后三天吧,我就带着明玉过去。”
“还有童宁塞给你们的那个碧遥姑娘呢?”张剑亭嗤笑,“那可真是个累赘了。”
“碧遥姑娘心细,我不方便的地方,可以教她照顾明玉。”关海沧想的却与张剑亭不同,“我也想带着她一起去北狄,若她与耶格尔王子真的感情深厚,未必不可以帮一把。宁儿虽然莽撞,不过我想她大概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的。”
“你们倒好心,也不怕拖了后腿”张剑亭嘴里讥嘲,心里却也认同关海沧。
“若真是不行,明玉眼睛好了,就将人打发了。”关海沧笑着,“只是明玉现在没人照顾,别说宁儿,我也不放心。”
正说着,碧遥就来敲门了,说是饭食准备好了。
童宁自然乐得留下一起吃的,张剑亭就只能看着说是让碧遥照顾,其实却是自己亲自喂白明玉饭的关海沧,自顾的有点小憋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