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宁你怎么一点也不检点”张剑亭紧护着自己衣裳,“你还是女孩子呢就这么来扒男人衣服?”
童宁被张剑亭说得一怔,讪然停了手。
“真是,哪里有半点女孩子样?粗野蛮横,刁钻任性”张剑亭皱着眉兀自说着,并没注意童宁的脸色。
“张剑亭”白明玉厉喝。张剑亭这话说得太重了,却是不该。
童宁退了两步,笑了一声,委屈又倔强,瞅着张剑亭:“我知道,你从来看不起我。我没女孩子样,又刁蛮,又粗野,对,我还不检点。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无是处。”又退了两步,笑容里却含着眼泪了,“你不想我缠着你,可以。我不缠着你。你说你不要做郡马,好。我不强求。可是,难道我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了么?难道我担心你身体都不行么?难道,我连留在你身边看着你都不被允许么?张剑亭,你好残忍”吼了出来,转身跑出了营帐。
“宁儿”白明玉紧追了出去,怕童宁出事。然而走之前,却对张剑亭说,“张剑亭,宁儿的情,你可以不领。然而宁儿的心,不是给你践踏的。”
张剑亭望着帐篷的顶,几根杆子攒在中心,支撑起来。他如今也开始疑惑,自己做得到底对还是不对。究竟是关海沧那样拖着人更伤人,还是他这样明确的拒绝更绝情?
两双眼睛盯着张剑亭看,瞬也不瞬。张剑亭强对着那两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笑了一下,沉默无言。
“哥哥,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吧。”小女孩乖巧懂事,察觉了张剑亭的疲惫。关海沧床上的男孩是她的弟弟,正是暴雪塌房那日被关海沧和张剑亭救出来的。他们家里姓李,父亲正是城里的工匠,现下正忙着盖房修房,母亲便是为工人们煮饭的。却是极淳朴的一家人,也不懂得关海沧和张剑亭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只是知道那些当兵的都服他们两个。又见着关海沧和气,便日日把孩子托付在关海沧的帐里,晚上放工了再来接孩子。
张剑亭无奈叹息,也确实累得不行。索性听了女孩的话,真的伏案闭目养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剑亭又听见有人进了帐子来,小女孩轻轻的说着“姐姐,哥哥睡着了,别吵着他。他这些日子太累了,可辛苦呢”。却不知道进来的究竟是谁,他也懒得理了,并未起来。
轻轻的,一个毯子被披在张剑亭的身上,动作轻柔。隐隐的却能听见低低的啜泣。
“姐姐,别哭了。哥哥不是故意的。”小女孩仍是说着。
“姐姐,哥哥其实可好了。他脾气虽然急躁,可是待人极好的,常陪我玩呢叔叔就从来不陪我玩”小男孩也跟着说话。
“嘘。”轻轻的少女声音,“别吵了他。”即使在张剑亭的印象里,这声音总是那么的跋扈任性,此时也是温柔如水,“我走了。别教他知道我来过。”
“姐姐……”小女孩的声音听来很是替少女心疼,“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哥哥的气,好吗?”。
“我不生他的气。要真是跟他气,早气不完了。”那少女听来是笑的,却含着淡淡的忧伤,“好了,我走了。你们自己玩吧。”
张剑亭听着,少女是离开了。他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当真对少女太过分了。然而他又不想跟关海沧似的,生生拖没了别人的青春。既然不肯,还是痛快拒绝了好。就是待她此时狠些,就是被她恨了怨了,至少,还能教她趁早放弃了这段感情,去找别人。
又过了一时,有人进来了。
“张公子,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白明玉的声音清冷,毫不客气。
张剑亭知道瞒不过,也就起来了。有些倦怠:“你想说什么?”
“宁儿回去了。”白明玉声线平平,简单叙述着。
“嗯。”张剑亭应着,淡然。
白明玉蹙了眉,又张口,想了想,却还是没说,只在床上坐下了,等着关海沧。
关海沧却回来的晚。原说是晚饭前就回来的,要与张剑亭回去用饭。然而将到了晚饭时,他的亲兵却来给张剑亭传话,说将军还得再忙一阵子,教张剑亭自己回去。
张剑亭瞅了白明玉一眼,只教亲兵说他等着关海沧。他如今也不想回去,不想面对童宁。虽然白明玉也等着关海沧呢,但总不会在关海沧这里住下的。晚上若是关海沧和白明玉一起回去最好,他便占了关海沧这地方。若是只白明玉回去,就算跟那蛮牛挤上一晚,也是没办法的了。
帐里点了灯的时候,男孩女孩的父母将两个孩子接回去了。张剑亭觉得气氛难捱,与白明玉同处竟是有些尴尬。他本来有心问问白明玉这几日的情况,然而才发生了童宁的事,他却问不出口了。
直到关海沧回来,张剑亭才觉得解月兑出来。见着人进来,却先急着说话:“关海沧,你今儿是住这,还是回去?若是回去,你这里我先住了若是不回去,晚上我便跟着你挤一下我现在去吃饭,一会儿再回来”说罢急匆匆走了,却也不好留下打扰人家夫妻。
关海沧还没来得及与白明玉打招呼,就被张剑亭抢着说了一通,然后见着那年轻人跟逃也似的出去,倒教他一头雾水:“张公子?你……”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再回过头,却正见着白明玉坐在他床上,瞅着他,清清冷冷的。心里一紧,忙扯了笑脸出来,“明玉,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好事呢。”白明玉淡淡的,“怎么都不教我知道?我以为你这些日子是……”
关海沧忙笑着:“我与张公子也够了,你身体不好,才不想教你跟着操心的。”
白明玉轻轻摇头:“罢了。如今我也知道了,有什么能做的?便听虎威将军安排吧。”
关海沧想了想,却先问:“你身体,好得怎样了?”
“上阵打仗有些勉强。然而若只是案牍工作,倒也应付得来。”
“明玉,那要辛苦你了。”关海沧思索了,面色郑重,“原本我也想今晚回去与你说的。我今儿查了府库,又点检了以前的案卷,怕这郡里事情不少。加上前些日子暴雪,连郡城里房屋都塌了,我担心外头县城村镇的,也会有同样的情况。我想着,明日下去看看。这郡里边军的事情,就在你身上了。”
“知道了。”白明玉也就应了。正事上头,两个人谁也不会含糊。她心中一动,却问了,“那张剑亭呢?你准备教他做什么?是留在这管着边军,还是跟你去?”
“看他自己选择吧。”关海沧只坐在案后,并没到白明玉身边去。公与私,他分得明白,绝不会在军帐中与白明玉亲昵。而这样,反而教他心里松了口气,没那么难捱。
“晚上,你回去么?”白明玉轻轻问着,有些怕,有些期待。
“嗯。”关海沧低应,“总不成真教张公子和我挤。行军床本就不大,哪里容得两个大男人?”他体格本就比一般人壮硕得多,那行军床他一个睡着都有些嫌窄迫。张剑亭看着清俊,其实也是个高个子的男人,只是与他一起时显得矮些而已,其实人前,也是个出众的,加上是习武之人,哪里会当真是细瘦类型。真教两人去挤,怕那行军床都要压塌了,承受不来的。
白明玉垂了头,低低说着:“左右张剑亭不回去。你回去之后,便睡他房间。”笑着,“他占了你地方,你便去占他的去”
“明玉”关海沧严重,“我们是夫妻。我是你的丈夫。”丈夫的责任,他必须要尽。不能再教白明玉难过,是他在心里对自己的誓言。
白明玉红了脸,心里便跟着甜蜜了起来,垂着眼睛,不再说话。
“明玉,你也没吃晚饭呢吧?”关海沧想着,张剑亭既然跑出去吃了,怕白明玉也是一样的,“要不要去城里走走?虽然出了不少事,然而毕竟也快过年了,倒是热闹。”想了,便笑了,“宁儿呢?不如也带她一起出去?”
白明玉摇头:“别叫宁儿了,她心里难过。”
“是因为张公子?”关海沧立时明白了。
“不然,还能为了谁呢?”童家的女子,似乎注定为情伤心。
关海沧细细听了白明玉讲的,忧虑起来:“如此,我还是不带着张公子一起下去了。”
“听他自己意思吧。”白明玉清冷,“宁儿,并不想拘着他。宁儿知道,男人不是能给拘在身边的。想怎样,就由着他去吧。”说这话的时候,她深深的望着关海沧,“宁儿知道,她能做的,其实不过是放了张剑亭去做自己想做的。宁儿不强求,张公子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份感情,是宁儿自己的。能有结果最好,若是没有结果,便远远看着吧。看他惬意自由,也够了。”
关海沧知道,白明玉十年来,都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