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婉儿只觉得全身酸疼难忍,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她的骨头,痛得她头昏眼花、天旋地转,连辨别方向的能力都没有,眼前只是一片模糊的白光。莫不是她就这样死了吗?那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呢?到处是一片雾茫茫,什么东西也看不到。
除了……除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周围,香气中似乎添加了什么安神的药物,一闻到它,她紧绷的身体立刻松弛了下去,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原来那一片雾茫是一道乳白色的纱帐,上面用浅浅的丝线绣着几片墨绿的湘妃竹叶,朴素淡雅中透着一种谦谦公子的洁身自好。
她不禁抬起手想要触模那纱帘上的竹绣,却有一种钻心的疼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皱紧眉头,轻声“哎呦”。一道人影闻声晃到了纱帐外,掀开一角探进了身子,竟是太子那张让她永远也忘不了的臭脸。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到了哪里他都是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呀。
“还疼吗?”太子抬眸注视着她,声音竟是难得的温柔起来。
她愕然地瞪着他,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总是把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之上的皇太子吗?
“笨蛋,被人欺负,也不懂得还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掩的心疼,随即隐去,轻声道,“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你是我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一道黑线在她额角冒出,狗?他果然是太子爷,三句话就露出本性了。
“你再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会疼了”,太子低身为她掖好被角。
她确实疲惫得抬不起眼皮,之前也不知被哪位嬷嬷用鸡毛掸子在她脑袋上打了一记大闷棍,昏昏沉沉地,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然而,睡了没有一会儿,她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
她慢慢地坐起身,身体虽还有些疼痛,终究是比刚才好了许多。晓月和宿云见她醒了,连忙过来伺候着,她反是受宠若惊地不好意思起来。二人伺候着婉儿梳洗了一番,她舒服地伸着懒腰下了床,然而,当她向周围看去时,立刻吃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间屋子居然是太子的书房,那么,她刚刚睡过的床也是太子的了!虽然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睡上半天并不算什么,可这是在封建思想占主流的时代啊,她的观念难免也被小小的感染了一下,脸颊顿时羞得通红。
忽听外面有呼喊声响了起来,她和晓月她们好奇地扒在窗缝向外张望,竟见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奴才,太子妃已哭得成了泪人,站在夏季辣的日头下不住地抽噎。李佳氏与程佳氏两位侧妃同样是吓得花容失色,只是一个劲地抹着眼泪,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是怎么了?”婉儿小声地问她们。
“太子在重罚这些奴才呢,就是她们把你打成这样的”,晓月的解释出乎她的意料,太子是在为她报仇吗?她的心不禁小小的震动了一下,有些对这个太子另眼相待,总算是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够仗义。
小路子率人搬来了几张长凳,将两个领头的老嬷嬷和其他参与打人的宫女绑在了上面。只听得“噼里啪啦”竹板子接连不断地轮了起来,顿时院子里回荡起杀猪一般的惨嚎。婉儿解气地看着这些罪有应得的女人们,然而,当见到她们上被打得渗出了血迹,就开始慌神起来,心想再这样打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了。
“太子爷饶命啊,老嬷嬷撑不住一百大棍啊……”
“什么?一百棍?”婉儿惊呼,连忙推开门冲了出去,“别打了,别打了。”
所有人抬头看向她,太子见她已经能下地走路,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随即拉过她的手,笑着说,“刚好一点,不要到处乱跑。”
如沐春风的笑,让她立刻送上了花痴的目光,她怎么就一直没注意到,太子居然长了一双电力十足的眼睛呢,她差点被他“电”死人不偿命的外表所迷惑住,连跑出来做什么都忘记了。突然,被打得皮绽肉开的陈嬷嬷挣扎着滚下了凳子,匍匐到婉儿的脚下,惨不忍睹的样子怕是连石头瞧了也要留下眼泪。她虚弱地抓着婉儿的衣角,乞求地望着,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发出了声音,“婉儿姑娘,求你饶了我吧。”
婉儿愣住了,虽说是为她报仇,但太子下手也太狠了,一个足可以做她女乃女乃的老嬷嬷,上已经是血肉模糊,能不能挺过这一劫都难说,而太子居然还不依不饶地吩咐着太监们继续打。
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