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了御花园,婉儿抬头一瞧,估模着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三点钟了,站在这样的日头下,加上身上湿漉漉的,很容易得病,连忙拉住十四阿哥,“别乱跑了,还是快回去换身衣服吧。”
“这样多凉快啊”,他转过头,笑呵呵地看着她,“你陪我玩吧,永和宫里的都是老嬷嬷,真没意思,我就喜欢跟你玩。”
“呵呵”,婉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还真看得起我呀。要我陪你玩可以,但你得听我的。”
“凭什么呀?”他不悦地撅起小嘴。
“就凭我比你大呀”,她仰着头,以大欺小道,“在宫外面,你要喊我一声姐姐呢。弟弟都要听姐姐的话。”
“可我比你高呀”,他拍拍她的肩膀,开心笑道,“按照我们满洲人的规矩,以强者为尊,我比你高,就是比你强,你就得听我的。”
这是什么歪理呀?她懒得和他理论,看在这小子是个阿哥的份儿上,就凑合着听他的吧,扁扁嘴道,“那你说,咱们现在去哪儿呢?”
“嗯……”,他低头想了想,月兑口,“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她们绝对找不到那里的,来,跟我走”,他拉过她的手,一路小跑着。
婉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他向着西面跑去,一路上,十四阿哥在她耳边说东说西,可她却被这下火似的天气弄得耳朵全是盲音,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只是任凭着他拽着她向前走。直到跑到了长信门下,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门里面的花园说,“那是慈宁宫的园子,里面有一个大水池,可好玩了。”
慈宁宫?听到这个名字,婉儿略微提起了精神,这里应该就是上任皇帝顺治的老婆们住的地方了,那一代的女人们似乎都已经过世了,空荡荡的一座园子,正好可以偷溜进去参观一下,由十四阿哥带路,两人走了进去。
慈宁宫花园和御花园是两种风格的皇家园林。御花园是怪石、古树、仙花,处处都是惹人眼球的美景,如同这东西六宫的女眷,争妍斗丽。而慈宁宫花园却像为典雅的贵妇,对于名利视为过眼云烟,反而更享受着一种古朴雅致的生活。
十四阿哥所说的水池就在园子的南面,池上横跨着一座汉白玉石桥,桥上立着一亭,名为“临溪亭”。他拉着婉儿直接进了亭里面,趴在窗口,指着停下的水池,献宝道,“你瞧,池里面有条彩色的锦鲤,非常漂亮”,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鱼饵,往池里一撒,顿时水面上冒出无数的小水泡,他兴奋地叫着,“快看,快看啊。”
婉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下去,果然有一条彩虹一样的绚丽鱼儿,在一群红尾鱼里来回穿梭,宛如鱼中之王一样,只要它游过的地方,其他的鱼儿就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漂亮吧”,十四阿哥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这条彩鱼王还是老祖宗七十大寿时,两广总督进贡的呢,到现在至少已经二十多岁了,也可说是鱼中的人瑞了。”
“是么”,她好奇的探出身子,说实话,除了彩色的鱼鳞外,不过就是条普通的锦鲤,就算端到饭桌上她都不敢动筷子,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化学污染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清朝人居然还把它当做宝贝一样的供着,她不屑地瞟了一眼,“我怀疑这鱼身一定是涂了颜色才会变成这样的。”
“怎么可能?”十四阿哥当然不相信她的话,自从孝庄太皇太后过世之后,这条鱼几乎就被认为是她老人家的化身,每逢她的忌日,无论是皇帝还是嫔妃都会亲自来这里悼念。听完他的解释,婉儿几乎笑出了声,真是愚昧至极,也就只有在落后的古代才能听到这么荒唐的故事,“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否则你找叫个鬼出来跟我见个面呀”,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绝对信奉唯物论。
“你不相信吗?”一个老妇人不知何时走进了亭子里面。
婉儿诧异地看着她,这妇人大概八十多岁,满头的白发,一身青灰色的旗装,慈眉善目,言谈举止见透出高雅之气,好像一尊观音像一般,手上握着一串迦楠佛珠,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老妇人绝不可能是个奴才,瞧那优雅的风姿,沉静的目光,仿佛经历了世间的风浪,终究找到了人生最大的平静。她到底是哪位主子?在婉儿的记忆中,上一代的老嫔妃应该都已经过世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