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低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犹自带着浅浅笑意,俯身亲自扶起了她,温言道,“你就是轩儿吧?皇上让我代掌后宫,故而没有随驾一同前往畅春园,错过了一见轩儿姑娘的机会,如今真地见到真人,啧啧,好机灵聪明的一个人儿,皇上果然没有疼错了你。”
“惠妃娘娘谬赞了”,轩儿诚惶诚恐地望着她,眨了眨眼睛,“素来听闻宫里只有一个德妃大善人,孰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儿见到惠妃娘娘才知道,您才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呢。恕奴婢斗胆,这‘惠’字取的就是‘秀外惠中’之意吧,果然,后宫之内,只有娘娘配得上此封号呢。”
被她一番恭维,惠妃难免喜上眉梢,笑道,“好甜的一张嘴,既然把本宫说得这么好,该赏才是。梅嫣,把那支新摘来的桐花用青瓷丹瓶装着送给轩儿姑娘。”
“是”,梅嫣动作利索地取来,递到轩儿的手中。
轩儿恭敬地接了过来,心里却不由埋怨这惠妃娘娘太过小气,德妃还曾送给她一支玉发簪呢,而这位掌管东西六宫财政支出的惠妃竟就拿根花枝应付了她。不过,让轩儿更加奇怪地是,这惠妃娘娘不会吝啬到连支花瓶也不舍得给,用个装丹药的小瓶凑合了事吧。望着手里的桐花和丹瓶,她忽然想起儿时背得滚瓜烂熟的《唐诗三百首》,里面不是有一句叫“桐花万里丹山路”嘛,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哦,“雏凤清于老凤声”。她暗暗地抽了一口冷气,这算是变着发法子地警告吗?
“谢惠妃娘娘赏赐,奴婢一定把它放在床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惠妃娘娘对奴婢的恩典”,她不动声色地俯身拜谢。
惠妃唇边的笑意略略一滞,轩儿察颜观色,趁机轻吁道,“只是可惜,奴婢不知道得罪里宫里哪位贵人,铁了心要取奴婢的小命,也不知奴婢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惠妃娘娘,得娘娘的福泽呢?”
闻及此,惠妃轻拍着她的手,道,“轩儿莫担心,这幕后黑手本宫势必要将她找出来,竟然敢动皇上身边的人,这人胆子大得都快要捅破天了,只要有本宫在,她休想任意妄为。”
“那……那奴婢的生死可就交给惠妃娘娘了。皇上临行前就跟奴婢说了,他一旦走了,畅春园里没了威慑,反而不安全,特地吩咐奴婢立刻回宫觐见惠妃娘娘,宫里面有娘娘照应着,就算心地再歹毒的人也不敢轻易伤害奴婢,可见,惠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想必已是将娘娘视为皇后一般呢”,轩儿抬起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看这个贼喊捉贼的惠妃究竟是怎样一个尴尬的表情。
果然,惠妃的脸色微微闪过一丝怒意,仍就眉目不动,淡淡道,“那本宫的责任可就大了,看来一定要尽快找出那个人出来,才能向皇上交差了。”
轩儿抿嘴偷笑,看这个惠妃以后还敢对自己下阴手,如今这么把话一挑,她要是在宫里面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全都是惠妃的责任了。没有后顾之忧,她的可以放手去实施心底酝酿的那个计谋,别人要她性命,她只不过小小地还以颜色,算起来,她已经手下留情许多呢。
回到乾清宫内,小丫头秋蝉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总觉得刚才在延禧宫,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偏着头,问道,“轩儿姑娘,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呀?你就不怕把惠妃惹急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鱼死网破吗?”
“瞧你说的,那有那么严重”,轩儿端坐茶几旁,呷了一口凉茶,“你放心,我算是模清了宫里这些女人的脾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撕破脸,这些女人啊,都死要面子呢!”
“可你刚才在延禧宫里明的暗的,都说了一大堆,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呀?”秋蝉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总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轩儿意味深长地又饮了一口,“我如今就要学那孙猴子,非把这紫禁城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到时就要看看,皇上对这么一群妖魔鬼怪,要如何处置呢!”
“你就为了争一口气,不用搞这么大动静吧”,秋蝉仍是糊涂地看着她,“万一皇上最后查出是你在煽风点火的话,你这只猴子恐怕就真要压在五指山下了。”
“你当我真地是为自己吗?”漫不经心的目光似是无意瞟向北方的天空,那支皇家队伍怕已经出了北京城了吧,“后宫嫔妃的荣辱与前廷斗争息息相关,在外面我帮不了他什么,只有在后宫里,替他扫清一些障碍。”
“哦”,秋蝉恍然大悟,“第一个扫清的就是——大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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