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年底,各宫都开始在准备过节的东西,唯有乾清宫这边迟迟没有动静。康熙帝本就不喜欢太过铺张,年年不过是在祭祖后,吃上一桌团圆家宴罢了.
尤其是今年,后宫出了许多事情,先是苏嘛拉姑去世,后有惠妃被褫夺凤印,陈年的旧事又次次被提起,弄得康熙帝更是没有了心情。
直到了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他才迟迟地问了一句,在乾清宫的除夕家宴准备得如何了?皇帝不想着这事,可李德全却不能不做好准备,等到康熙问时,便游刃有余地据实回答。只是,今年有些特殊,后宫没有主事的人,一切都由内务府操办着,虽然都是按着规矩来,但是内务府毕竟是下人做事,一旦哪宫的主子有了埋怨,却没有一个能站出来裁定的人。
李德全将内务府的难处跟康熙说了,康熙无奈地叹了一声,难免又一次想起了惠妃干的那些错事。这时,轩儿捧着茶盘走了进来,见康熙脸色有些难看,知趣地将茶碗轻声放到案边,悄然转身正准备退出去。
“轩儿,以后这些活儿就让下人去做,你不用亲自动手了”,康熙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轩儿低了头,嘴角冷冷一翘,“瞧皇上说得,奴才不就是下人嘛。”
康熙一愣,她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他呀。不由苦笑地摆了摆手,示意先让李德全出去。他将茶碗放在手里,用盖子一遍遍地捋着上面的茶叶沫子,良久,才开口道,“朕眼前到是有件难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祖宗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是低贱的宫女呢”,轩儿也不管他听完这话是否高兴,直言不讳道。
康熙轻笑着,“这件事就是后宫的事,你时常在后宫走动,最是有资格给朕意见的。”
轩儿一听是后宫的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茆。
“听说内务府的差事是越来越难办了,毕竟后宫没有主事的人,那些奴才又是谁都不敢得罪,结果搞得越来越遭。看来,朕是得找个人管一下了”,康熙顿了一下,低头抿口茶,瞟着她的神情。
轩儿脸色如常,心思却急速转动着,康熙帝问她此事的用意,无非就是要看她和后宫哪个妃子更近些,进而她与哪位阿哥的关系跟近些。心里冷冷一笑,答道,“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本应由她来代理后宫的。”
“哦”,康熙轻哼了一声,似是没想到她竟然提议的是太子妃,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太子妃一向待人宽厚,处事谨慎。”
轩儿难免心中又是一阵讥笑,猜不准他是没有见过太子妃的真面目呢,还是故意说些场面话呢?
“不过”,话锋一转,康熙微皱了眉,“太子妃年纪尚轻,也没有经过大的历练,一时怕她应付不来。况且让一个后辈来主事,那些身为长辈的嫔妃该又是一顿抱怨了。”
说完,康熙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蚊。
轩儿知道他要让她再说人选,非要逼着她在后妃中挑一个出来。当然,他也不会真地听她的意见,只是这种旁敲侧击的手段,让轩儿很不舒服。她小心翼翼道,“宜妃娘娘时常协助惠妃娘娘管理后宫,想必,她定可以胜任。”
康熙又笑道,“她那张能吐刀子的嘴已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若是让她主理后宫,这天天告状的人还不踩坏了朕的门槛。”
轩儿闷闷道,“既然这样,皇上心中肯定是有人选了,又何必问奴才呢。”
“怎么?生气了?”康熙戏谑地看着她,“朕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朕心有灵犀,与朕猜到一块去了。”
“奴才愚钝,又怎么能猜到皇上的心思呢”,轩儿撇了撇嘴。
康熙正了脸色,一本正经道,“朕想让德妃代理后宫,只是,她身体不太好,需要有个得力的助手帮她才行。”
轩儿讶异地看着他,瞧着皇帝认真的神情,这个得力的助手岂不是要找她?不行,绝对不行。康熙帝这是特意要把她往永和宫推,让她与胤禛多了接触,来考验她对皇帝的忠心吗?
“奴才——”
话未说完,康熙抢先道,“朕以前就是太放心,一点也不去理会后宫的事,才酿出了那么多的冤案。你是朕信任的人,让你去协理,朕也能时时了解后宫里的事儿。朕不希望再有像敬妃、像你一样被陷害的事情出现了。”
话已至此,她还怎么能推月兑呢?她头疼地看着他,康熙对她下的猛药真是一剂比一剂重。她在后宫已树敌太多,再陷进其中,怕要泥菩萨过江了。
“你不用有顾虑,朕会发下话去,你虽是协助德妃,但更是代表着朕,尽管放心地去做吧。”康熙宽慰道。
轩儿勉强福了福身,心里担心着皇上把这话发下去,她就更难做人了。为什么他总是要为难她呢?既然这么不信任,干脆打发掉算了。说是什么要培养她,让他可以更安心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有这么培养一个人的吗?处处刁难,事事监视。就算是对付敌人,也没有这么费心思的吧。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他要这样,那么,她就配合他。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服输的。
出了南书房的时候,正午的眼光有些刺眼地照下来。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许久才适应下来。身后,一个宣旨的太监捧着皇帝的谕旨朝着后宫快步走去。
轩儿知道,这是要送去永和宫的。转而一想,恐怕德妃接到这圣旨时,头疼得比她还厉害吧。德妃一直想韬光养晦,避开锋芒,可走到这一步,已经避无可避了。从今日起,德妃将要登上后宫的舞台,为她的两个儿子费尽心思。那么,她轩儿更要努力去帮助德妃,帮助四阿哥。
走出几步,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南书房,心道,皇上,这是你给我机会要我去帮他的,我怎么能辜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