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脑胀,晕晕乎乎的……
赵一桑迷迷糊糊地努力撑开眼睛,想看清楚这是哪里。却只见一片红色,那是鲜艳的红,热烈的红,却让她有些心惊,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还是一片红。
一瞬间,一桑知道这是什么了。她颤抖着手,慢慢往自己头上伸去,再放下时,手中有一块红布。不,准确地说是一块红盖头。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只见这是一间小屋,说不上有多精致,不过也不能称之为简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电视剧中常见的古代房屋。
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还有几个女子嬉笑的声音,一桑连忙盖好红盖头。还好,那些声音又渐渐远去。
这时,初初定下心来的一桑才开始好好琢磨这事儿。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件事,是发现了丈夫的背叛,她在哭,她在写离婚协议书,然后……然后她丈夫不愿分割一半的财产给她,他们吵架,吵得很大声,再然后,她丈夫好像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一桑打了个寒颤,却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个男人,那个曾经和自己最亲切的男人的容貌。过去的一切,只是隐隐浮现在她脑中,却已经不再真切。
好吧,她知道,她穿越了。而且,就她丰富的电视剧经验来看,今天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一桑苦笑了一下,既然过去的记忆很不愉快,也就没有记得的必要了。无父无母的自己对那个世界不再留恋,也许这真的是一次老天赐予她的新生。
说来奇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一桑很乐观,经常把笑挂在嘴边。许是因为她太善良了,才会被欺负着长大,才会遭到如此背叛……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决定,她要好好地活下去,至少,至少要比上一世精彩!
她悄悄地又把红盖头揭开,以不一样的眼光,再一次打量起这间屋子。虽然谈不上什么奢华,不过应该也算是这个世界的小康人家了吧?家具器皿一应俱全,还有几样瞧着像是古董的玩意儿。
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料子穿在身上滑溜溜的,样式也不错,只是……只是,这好像不是大红色?怎么说呢,就是略略,略略有些粉红一般。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外面又有一阵脚步声,一桑赶紧又坐回床上,盖上盖头,心里怦怦直跳。
既然是打算好好过下去的,她也真心地希望老天赐给她一个好丈夫。不需要多么富裕,也不需要多么英俊潇洒,她就像旧时代的女人一样,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老实本分,可以和自己白头到老,一家人过着平静的日子就好。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听声音应该不是新郎官。
那个人进来后好像在桌子上收拾着什么。只不过,那人手重的很,乒乒乓乓的很大声,一桑微微皱了皱眉。如果是这家的下人,也太没规矩了。
那人来来回回地忙碌着,经过一桑附近的时候,一桑透过盖头的下方,看到一双小脚,从那走路的样子还有穿戴来看,应该是个老太太了。应该是这家的下人没错。
突然,那个老婆子走到一桑旁,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冷冷地说:“劳烦了,我要理理这床榻。真是的,坐没个坐相,瞧这被子皱的……”那老婆子一边嘟囔着,一边不耐烦地整理着床单被褥。
一桑呆呆地站在一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这真的是这家的下人?自己好歹也是将来的主母吧,她一个老婆子怎么这么跟自己说话呢?
凭心而论,一桑并不是个小心眼,或者会摆谱的人。只不过,这老婆子真的很不对劲。一桑渐渐有了股不好的预感,站在旁边也不声不响地,心里开始有种莫名的担心。
那老婆子好像是整理好了床单,又走近了一桑身边,一桑本能地想让一让,刚一退,却只听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一桑吓了一跳,也不管不顾地掀起盖子来一瞧。许是刚才盖着盖头没发现脚后一个大花瓶,就被她这么给撞碎了。她怕不吉利,看了一眼后,又连忙把盖头放了下来。
那老婆子也被吓了一跳,过来一看是花瓶碎了,那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转过头来大声斥责道:“你知不知道这花瓶得多少银子?这可是少爷的宝贝古董!真是的,刚嫁过来就这么不吉利……”
听见里头的声音,外面一个丫鬟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看见碎了一地的花瓶,那脸也立刻拉长了,狠狠地剐了一桑一眼,也跟着那个老婆子开始收拾起来。
一桑本就被惊着了,见着这两个下人的反应更是有点转不过弯来。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也没有说话。
那老婆子一看她杵在那儿,火气又上来了。边收拾边骂骂咧咧地说:“真是个丧门星!不就是个妾么!还自以为是主子了……这花瓶可贵着呢……等少爷知道了,看他不收拾你……”
那丫头接话道:“李妈,您老也别说啦,这赵姑娘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半个主子。我上次听到赵老爷和咱们老太太谈话,把赵姑娘吹的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哪。说不定咱们少爷一看就宠上了,眼里哪儿还有别人……到时候,还在乎这么个破花瓶么?”
一桑本就皱着的眉头锁的更紧了,这丫头说话如此尖酸刻薄,听这话里头的意思好像还对少爷有什么非分之想?而那李妈的意思,自己居然是来做妾的?!
一桑如遭雷劈般,感觉眼冒金星,都快站不稳了,连李妈和那个丫头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她缓缓地在床上坐下了。怪不得!怪不得这不是大红的喜服,原来是做妾啊……她不由地苦笑一声,是啊,做妾的哪儿有穿大红色的道理?
虽说在这种时代,富贵人家妻妾成群是常有的事儿,可穿越过来的一桑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居然还天真地指望和别人白头到老……自己原来只是个妾,什么地位都没有,连下人都敢对她呼呼喝喝的。她,还有什么指望?
这种大户人家家斗的故事她也听多了。一个漂亮女人,却是做妾的,那是千人恨万人妒的角色,这接下来的路,可不知该怎么走才好……
一桑前世长的并不甚如人意,姿色平平而已。可能是女人天生重视自己的外貌,她坐了很久很久,还是忍不住掀起盖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面镜子,想瞧一瞧自己的模样。
当那面镜子刚刚对准自己的脸蛋时,一桑还下意识地去擦了擦那面镜子,只以为是镜子脏了。可是擦了又擦,还是擦不到脸上那道痕迹。
一桑心里咯噔一声,慌了,这才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蛋。只见她左边脸颊上有三道疤痕,歪歪扭扭地杵在鼻子旁。虽然并不深,却还是破坏了整张脸。一桑手一抖,差点把镜子给甩了。
照了又照,看了又看,一桑终于确定这真的是“自己”的脸,丑陋的疤痕女……天哪,在这最重视女子容貌的时代,自己这一张脸……还怎么出门??怎么,怎么嫁人??
她颤抖着手抚上了那三道疤痕,心里自嘲地想,还以为新生活开始了,原来,只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模了很久很久,她却觉得触感有点奇怪,而且自己脸上一丁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反而随着她的抚模,脸慢慢皱了起来,这皱的……
脑子里猛地灵光一闪,这不会是……一桑加大了手劲,开始揉搓着那段有疤痕的皮肤,揉着揉着,不一会,便慢慢地从脸上揭开了一张薄薄的东西,连带着,也揭下了那三道疤。
看着手里那薄薄的一张人皮一样的东西,再看着镜子中自己精致的脸,一桑慢慢回过神来。看来,这是此前的“她”自个儿干的。
可她为什么要在自己出嫁的晚上往自个儿脸上贴这么个鬼东西?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希望未来的丈夫讨厌自己。虽然这理由匪夷所思了点,却是唯一的解释。如若一个女子嫁给一个正常的丈夫,想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看样子,问题还出在这少爷的身上。
一桑用她现代人的逻辑想了想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再回忆了下刚才那些下人的态度,得出的结论是:这家人,不怎么样,很不怎么样。
不过,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呢?只好见招拆招就是了。
既然自己的前身故意往脸上贴了这么个玩意儿,也必是有她的道理。自己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她想了想,还是把那道假疤痕贴了上去。也许是因为心中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再看那道疤痕,倒也不那么刺眼了。
一桑重又盖上盖头,走到床边坐好。不一会,便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门被重重地推开了,一阵浓重的酒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一个刺耳的男声响起:“嘿嘿,桑儿,桑儿……你相公我来了,哈哈。等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