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桑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左右为难。面对这样的家人,自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哥哥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哥哥不妨再说的清楚些?”
看着一桑的笑脸,大哥一愣,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感觉自己的妹子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同。
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大哥心想,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亲妹子,有什么好怕的?便大着胆子说:“你哥哥我要成亲了!只不过,你嫂子家里说需要一笔彩礼。你也知道的,这些年为了拉扯你长大,爹娘也没少花钱,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没少出力。现在你好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不会忘了咱们的养育之恩吧?彩礼也不多,加上置办酒席还有盖新屋子么……总共一千两吧!怎么样,不多吧?”
一桑简直想放声大笑。一千两?!他们怎么不干脆说一万两好了?!平心而论,一桑靠着自己在仙绣坊那些点子没少挣钱。加上一些首饰啊银票啊,区区一千两,不是凑不出。只不过,给钱也要个道理。如若这真的是自己的“家人”,或者是真心对自己好,现在也是遇到了困难,一桑一定毫不犹豫地拿出这笔钱,就算是借也要借到!可现在,笑话!一桑还没善良到这个地步。
“大哥,你也太高估你妹妹了。我在这儿不过是个妾!妾,你懂不懂?只不过比丫头高贵了那么一丁点儿而已。你别看我现在穿戴的好,那不过是个体面罢了!你还以为我真能把这些衣裳首饰给卖了不成?再说银子,我每个月的月钱也只是区区几两银子,反正吃喝也不用自己的银子。我嫁到这慕容府才多久?你们就问我要一千两?怎么,以为我是开钱庄的么!”
一听这话,老头儿气的拍了桌子:“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从小是怎么对你的!现在你出息了,就想把我们撇的一干二净?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在这儿不走了!”话音刚落,老头儿居然一坐到了地上,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老太太一见这阵仗,也是一坐到了老头儿边上,嚎道:“啊哟,我命真苦啊!好容易养了个女儿啊,原来是养了条白眼狼啊!她没良心啊!啊哟,老天爷啊,您睁睁眼哪!我这日子是没法儿过啦,您趁早把我收了吧!……”
大哥也不去拉他二老,兀自在那儿骂骂咧咧的,大意就是一桑不知好歹,没良心云云。
就像有一群苍蝇不停在耳边嗡嗡地叫。一桑想忍,但实在是没法忍。
“够了!”一桑从不知道自己可以爆发出这么响的声音,果然再温和的人一旦发怒,潜力是无限的。
三人都被她镇住了,一时间哭声骂声都停止了。
一桑气的发抖,知道是一回事,自己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兄弟。她虽然不是真正的“赵一桑”,但是,她能够想象那个真身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很多小时候的事儿自己不清楚,不过猜也猜到了几分。今日就算是替她教训教训这些人吧!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说话要模着良心,别以为老天爷真的没看见!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不是不知道吧!从小到大,好吃的好喝的,什么时候轮到过我这个做女儿的?事事都先让着大哥由着大哥,我不过就是个不要钱的丫头罢了!你们自己输了钱,就把我卖给了慕容府!有谁问过我是怎么想的?我也是人,也是你们的亲生骨肉啊!你们扪心自问,有没有真正想过我的感受?!怕出事儿就一走了之,根本不管我是死是活。要钱了就知道回来找我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以为慕容府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撒野!”
“你你你,养育之恩大过天,你……”老头儿用颤抖的手指着一桑,气的快要昏过去了。
一桑继续吼道:“不要跟我谈什么养育之恩!在你们把我卖给慕容府后,我就还清了这份恩情啦!把我卖了个好价钱,那些债都还清了不是,咱们两不相欠了!听明白没有?两不相欠!”
老太太本来已经站起来了,被一桑这么一吼,重又坐倒在地上,又开始哭骂。
本来一桑还想反驳,可一下子却开不了口,眼泪不自禁地流下来,也不知是为自己的真身感到委屈可悲,还是在哭自己的命运。
其实对于有些人,根本不必说什么。因为说再多都无异于对牛弹琴,他们总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总觉得自己永远正确。你说再多,无非是浪费自己的口水罢了。
一桑累了,真的累了。她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们在我这儿要不到一分钱。我劝你们赶快走,要不然,等老爷过来了,就没那么痛快了!想必你们也不愿意向上次湘姨太的父母那样,被扔出府去吧?”
对于这类瞎话,一桑真是手到擒来。他们果然怕了,老太太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指着一桑想说些什么,最终放弃了。
老头儿也怕了,狠狠地瞪了一桑一眼,便扶着自己儿子的手走了。大哥本来还想要钱,心心念念自己娶媳妇的钱,却被老头儿硬拉着走。瞧他那张脸,要哭出来似的。
他们都走了之后,一桑也坐倒在了地上,只感到心力交瘁。是谁说,家是最温暖的港湾。那自己这父母亲人,又算什么呢?
凡臣就站在后门那儿,看着这一幕,却一直没有进去。
安抚好了珊儿后,他便快步赶来了。本来想对他们隐瞒一桑的疤痕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来了之后便听见了他们开口要钱。见他们说的可怜巴巴的,本想着一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自己出了也就是了,却万万没料到一桑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理解了一桑为何不愿做妾。看着她坐在地上哭泣的样子,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坚硬的心,居然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