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芪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老爷心生好奇,她想,在死气沉沉的宅子里能镇定自如的养着小鸟小花什么的,这样的人一定不简单。她板起自己的手指,把遇见的人一一数过,首当其中最不好对付的就是连老夫人;其次还有身边这个阴险狡诈的丫环秋桑,从她的眉眼中,兰芪觉得这个人不是泛泛之辈,算是丫环中的极品;还有刁蛮无理的小姐、优哉游哉的舅老爷,最可气的就是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见过的这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挂名丈夫。
兰芪愁眉苦脸地低着头,在自己案桌上画着几个圆圈,算是代表他们。然而,教书先生晏胥尧一边讲解家规一边瞥见口中一样念念有词的少夫人,顿觉得疑虑,于是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问道:“少夫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兰芪下意识捂住自己面前的宣纸,仰起头看着晏胥尧笑了笑,支支吾吾地说:“呃…那个…我…呵呵,我刚刚突然想到你说的家规,就是说‘出嫁从夫’这个道理。”
“少夫人,这是妇德。”晏胥尧认真地笑说,其实他一眼就看出兰芪紧张的神情,看她捂着自己的纸,想必上面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
“是啊。”兰芪站起来,嘟着小嘴说道:“出嫁从夫,我也听…我娘说过,可是,我来连府好几天了,就是在成亲当天我也没有见过我的夫君,现在我每天都守在新房里,看着那些火红的烛台每天燃烧到尽头,可是我呢?守着空房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尽头啊?”说到煽情之处,兰芪自己先从心里酥麻了一下,不过她倒是说的实话,虽然话中掺有水分,自己并不是为了爱情守着空房子,可是她想弄明白夫君的真面目,企图能从他那里得到解月兑啊。
晏胥尧走到兰芪身边,淡笑地说:“原来少夫人是想连少爷了。”
兰芪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晏胥尧和悦地说道:“其实在下也极少见到连少爷,算起来不过两次。”
“哦?”兰芪新奇地追问:“那连少爷长什么样?他为什么那么忙?”
晏胥尧迟疑一下,说道:“连少爷…其实连家世代为医,虽然后来转行,可是连少爷仍然坚持每年出府为远处的穷苦人家看诊,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
“真的?”兰芪笑着说道:“没想到他心地那么好。”心思好,她就看到希望了,心思好的人一定不会强迫自己的,只要他回府,那么自己不就可以对他动之以情地劝说,最后说不定他会放了她?转念寻思,兰芪又静下来。可是,当自己刚才问到连少爷的相貌之时,为何先生要迟疑?莫非这个连少爷长得奇丑?想到连少爷,兰芪不由自主地想起连老夫人,她的五官端正,气质雍容,不像是会生出长相很丑陋的孩子,可是说不定连老爷是个奇丑之人,像现代,女敕模配暴发户,生出来的孩子…兰芪越想越远,最后不禁暗自打冷颤。
“少夫人,其实每年少爷都会回来为连老夫人过寿,寿宴不会很隆重,只是一家人围着吃一顿饭。”晏胥尧说道:“况且,老夫人的寿辰也快到了。”
“还有多久?”
“下个月。”
“还要这么久?”兰芪小声嘀咕,烦闷地叹息:“每天在这里度日如年,我都要闷死了,这么一大叠的家规,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得完?”
晏胥尧微笑地安慰:“少夫人如果觉得闷,不如今天就上到这里吧。”
兰芪撇着嘴埋怨:“今天不上,明天还不是要听?后天也一样要听。唉,我的青春啊,怎么能耗在这个上面?我真是替自己不值。”
“少夫人。”晏胥尧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在下会折纸鸢,既然少夫人闷得慌,不如一同去后院放纸鸢?”
兰芪暗忖:去后院?对了,自己来连府这么久,也不知道后门设在哪里?如果以后需要,岂不是后路都不知。
“好啊,不如现在就去。”兰芪建议地说。
“等一下。”门口的连沁儿冲进来,瞪着身边的兰芪,说:“我也要去。”
兰芪被连沁儿充满火药味的眼神震慑住了,她嗅到一股酸臭味,从这个小姐身上散发出来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兰芪仔细观察着连沁儿的举动,只有在对待晏胥尧的时候,这个女人才能稍微放下尊贵,每一句话都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吓着身边的人。这种态度,兰芪也很熟悉,那是她对自己男朋友才会出现的,然而,如今在连沁儿身上出现,莫非她们…
兰芪望了望晏胥尧,他仍然一副优雅的微笑,不像有问题;再看了看连沁儿,满脸春光,只要能守在晏胥尧身边,她的情绪才能缓解,笑容才会展露。看来,又是一出神女有心,而襄王恐怕尚未开窍的游戏啊。
兰芪偷笑着想着,连沁儿转过身板着脸对兰芪说:“你笑什么?哼,我告诉你,在我们连家,少夫人只能看着我哥一人,想着我哥一人,爱着我哥一人。你最好安分守己地守着我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连小姐,其实少夫人不过是有点闷。”晏胥尧赶忙解释。
看着他们的表情,兰芪忍不住又笑起来,她的这个挂名小姑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于是她故意走到晏胥尧身边,冲着连小姐说:“先生会的东西太多了,我可要一步步学来,否则要是错过了,岂不是遗憾?”
“你…”连沁儿见兰芪与晏胥尧站的很近,赶紧拉开两人,站在他们中间怒吼:“兰芪,你不可以这样。”
“连小姐,我可是你嫂嫂,你这么对我说话,难道是忘了连府的家规?”兰芪得意地挑起眉头,为自己扳回一局而大笑不已。
“先生,她…”
“好了,连小姐。”晏胥尧苦恼地劝慰:“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后院吧。”否则,今天他月兑不了身了。
“哼。”连小姐冷哼一声,白了一眼兰芪便扭头就走出门,晏胥尧焦急地跟上她,留下兰芪独自在喝彩自己的胜利,悠哉地尾随其后。
***
“她怎么….”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男人亲眼目睹了刚才的闹剧,看着兰芪和连小姐的争执,他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个兰芪有些陌生了,难道正如自己调查的那样,她已经失忆?变成另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