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连老夫人一锤红木椅,噌地站起来,怒气腾腾地骂道:“她胆敢乱了规矩,哼,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是,老夫人。”兰芪站在老夫人身后面,平静地应了一声。
这时候,连宸修从外面赶了回来,特意为了绮甄的事情来到清心阁求老夫人;还未等连少爷开口,老夫人便冷喝道:“如果是为了求情,就免了。”
“母亲,其实绮甄也罪不该死…”
“我有说要至她于死地吗?”。连老夫人愠怒地反问,而后又道:“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了兰芪,有什么事情你跟她好好商量吧。”说着,连老夫人便走入了佛堂,不想过问此事。
连宸修瞅着兰芪,兰芪只是略微点头以示招呼,然后趁着老夫人进入内室之后,便离开了清香阁。
“兰芪,兰芪…”连少爷在回廊中忍不住叫住了她,兰芪顿了顿,还是停下脚步,侧过身来问道:“不知道少爷有何事情?”
连少爷支支吾吾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其实…我知道绮甄这一次真的很过分,可是…她是救子心切,绝无恶意。我希望你…”
“少爷是希望我放了她一马?”兰芪明知故问地说:“其实,我也想放了她一马,只不过她又在自己的庭院对下人私自惩罚,被好几个丫环们看到了,你说我该如何放过她?”
“她对下人动手?”连少爷焦急地问。
“就是…”兰芪眨了眨眼,盯着连少爷,说道:“就是那个被利用的小丫头,好像叫小乔吧?”
连宸修心里一沉,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他不敢面对兰芪,只好借机转过身,恍恍惚惚地说:“那你打算如何惩治她?”
兰芪抿了抿嘴,严肃地说:“那就要看她会不会有悔过之心了,这件事情上面,不但有她,还有慧青,甚至小乔,我都会一并处罚…”
连少爷突然月兑口而出,惊讶地问:“为何要处罚小乔?”
兰芪明显感觉到连少爷的袒护之心,他似乎对小乔受罚的担忧多过了对绮甄的担心;兰芪一句话就引出了连少爷心中所想,顿时又惊又忧,复杂的情绪倒腾着她的内心。
连少爷自知自己一时口快,于是稳住了心思,说道:“我看这件事情应该不关小乔的事,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况且…”
兰芪冷静下来,说:“我会知道该如何做的。”说着,兰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宸修,她怕自己再逗留,就会听到令自己更加伤心的话,或许她应该习惯如此,一个接着一个地娶妾,这是古代男人的权力,她一个女人又如何阻止。
小乔?哼,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煞那间,兰芪的心涌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她不是棋子,这个局一开始看起来是二夫人摆出来的阵,她想引君入瓮,却不料自己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是雀?兰芪在去往凤台的路上突然停顿下来,似乎她该从死胡同里面寻找另一条路。
“大夫人,怎么了?”身后面一直跟随的半夏看到兰芪突然定住,于是不解地问道。
“半夏。”兰芪厉声喝道。
“呃?”
兰芪扭头一问:“你再仔细地想一想,这件事情是否于情于理?”
“大夫人,您这么说的意思?”半夏迟疑地问。
“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将另一个女人送给自己的夫君?换言之,你会不会采取二夫人的这种办法来解救自己?”兰芪偏着头问。
半夏寻思着说:“应该不会吧,虽然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可是在我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顾虑的。”
“可是二夫人就这么做了,她在毫无保证的前提下凭什么就认定小乔会为自己完成借月复生子的计划?”兰芪自问自答地说:“就算二夫人狗急跳墙,但是以她的聪明,她应该不会用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方法赌上自己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半夏点了点头,而后又恍然说道:“可是我听说,二夫人因为之前的身份,根本就无法怀孕,如果二夫人不能有身孕,就算不会被赶出府,可是她今后在连府的日子也一定生不如死啊。”
“照你这么说,她是真的会狗急跳墙?”兰芪仍然将信将疑。
半夏犹豫着说:“不管怎么说,我想这种办法是唯一一个赌注了,只不过小乔姑娘可能不如二夫人的心意,慧青为了解救自己的同乡而不得不出卖二夫人。”
“等一下。”兰芪突然一惊,又打断了说:“为什么慧青要出卖二夫人?这对她既没有好处又没有坏处,她这么做反而会背上一个叛徒的骂名。而我们纵观全局,慧青是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人。”
“大夫人,我们也不要在这里想来思去了,不如去审讯他们吧,不管怎么说,慧青既然愿意揭发二夫人,就一定会告诉我们事情的缘由。”
“这样吧,你去朱管家那里看一看小乔是什么身份登记在册,如果真的是慧青的同乡,那我就该好好地调查一番了。”兰芪慧黠地笑了笑,嘱咐道。
“是,大夫人。”半夏领了命立刻前往前院。
饿了一天的绮甄被人从黑屋子里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披头散发,憔悴不堪,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害得她精神也开始崩溃;兰芪让人喂了一些饭菜给绮甄,而绮甄吃了几口就没有再继续下去,反而一言不发地瞪视着兰芪。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是老夫人让我审理你的事情。”兰芪淡淡地说道:“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就只管说吧。”
绮甄白了一眼兰芪,不服地啐道:“哼,辩护?我有什么好辩护的,你不是可以利用这一次将我铲除吗?就算辩护了,也是为你的目的做做样子,我看我还是不必浪费自己的口舌了。”
兰芪轻叹一声,说道:“其实你我之前素不相识,没有仇没有情,只因为身份的特殊,而将我们隔阂了,不但隔阂,还产生了无形的对立;我是大夫人,你是二夫人,在连府,都是伺候一个丈夫,并且,我永远都不会跟你争这个丈夫,只是我就不明白,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看我不顺眼?”
“你刚才也说了,就因为你是大夫人。”绮甄冷笑说道:“你能不能放下大夫人的权威,跟老夫人一样吃斋念佛,不谙世事?”
兰芪怔住了,没有吭声。
“不能吧?”绮甄嗤笑说道:“所以我也不能放过这个权力,虽然在连府有不成文的规矩,大夫人掌管账房钥匙,二夫人就是传宗接代;试问哪个女人愿意做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如果是二者选一,我当然要的是账房钥匙。”
“你忘了连府的诅咒吗?”。
“你不是已经破除了吗?”。绮甄恶狠狠地说:“比起那虚无的诅咒,只有权力才来得明确一些。”
大夫人暗叹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其实至今为止,我身为大夫人,也不过是懂得一些皮毛,你以为这把钥匙真的那么好拿?”
“至少你现在握在手中,能号令连府上下包括所有工人几万人,还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绮甄咬着牙龈,说道:“如果不是这把钥匙,你难道会甘愿留在连府做个活寡妇?”
兰芪愠怒地说:“我的想法没必要向你报备,我也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情;我就是问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不是少爷要我放你一马,我也不会想从你的解释中找到放过你的蛛丝马迹。”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爱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吧。”绮甄固执地说道。
兰芪也霍然站起,毫不犹豫地说:“既然如此,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好好在凤台反省吧。”
看着兰芪转身准备离开,绮甄不由得蹙起眉头,又支了一声:“诶…我只想知道,会不会被赶出连府。”
兰芪微微侧过身,并没有回答,略微思虑之后便离开了凤台。
当兰芪走进了小乔的房间,小乔毕恭毕敬地欠了欠身;兰芪眼珠子骨碌一转,睇着她问道:“二夫人的事情,我们连家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大夫人。”小乔娇声地说道。
兰芪拉着小乔的手,试探地说:“听说慧青的家乡是个穷乡僻壤,那里的人都是穷苦人家,自小就出来帮家里干活了,没想到,你的手还能保养的这么好。”
小乔定力自然不同寻常人,她冷静地说:“回大夫人,小乔自幼多病,所以家里人都舍不得让我做粗重的活儿,如果是小事情倒也不会伤害肌肤。”
“那是。”兰芪莞尔一笑,抚模着小乔的手背,叹息:“这么好的一双手如果被糟蹋了,就真的是浪费了。”
小乔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在兰芪面前小心翼翼,她心里暗忖:原来这个大夫人也并不笨,哼,那就好,那就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