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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时,宁妈妈来报说,幺姑在房中直闹了一天,把所有能砸的都砸了,姚淑宜笑道:“随她闹去吧,左右都是她的东西,她既有钱,砸了就再买吧。”想了想,亲自到小厨房煎了一碗疏导肝火的茶饮,命银朱端着,亲身送到了沈历的书房。
沈历已在竹榻上躺了大半天了,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懊丧。天知道自己待幺姑并不算薄,她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拆自己的台呢?沈家好容易攀上周家这门亲事,沈应嘉好容易考上秀才,她居然要将这一切全都毁了,居然撺掇让沈应嘉娶她那个出身卑贱的侄女
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果沈应嘉娶了这么个女子,今后还怎么在场面上走动?今后沈家的三个女儿还怎么嫁?
现在想起来,只能说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完全分不清轻重。平时看她都还好,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知道顾着娘家人,完全不替丈夫考虑呢?
至于后来的哭闹,完全就是泼妇幸亏太太进门之前把下人都遣走了,不然当着下人的面这么闹,让人一张脸往哪里放
沈历深觉懊恼。怎么当初娶她时没发现这些呢?当初是个多么娇俏,多么善解人意的妇人啊为什么现在完全不讨人喜欢了呢?除了说太太的坏话,就是埋怨自己去她房里的次数少,也不想想人家太太是正儿八经的结发妻子,连她还没说什么呢,轮的着你一个二房的小妾?
想到这里,沈历有些感叹,说到底,这个家的女人中还是太太跟自己是一条心,完完全全都是为了沈家的利益考虑。当初周姨娘是她做主抬的,后来的银莲也是她一手操办的,自己去自贡那么多年,一份家业完全是太太一个人支撑起来的,而且毫无怨言。
幺姑进门后那几次闹,太太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吧,可她仍然在为这个家操心着,任何时候都那么得体,端庄。
他眼前浮现出幺姑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没见识的女人,除了打自己的小算盘,还晓得什么?当初怎么会糊涂油蒙了心,为了她和太太致气呢?
想到那晚姚淑宜跪在佛堂前喃喃自语的模样,他的心更柔软了。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帘子响,却是姚淑宜进来了,回身接过茶碗,轻声道:“老爷,大暑天的别气坏了身子,我刚煎了顺气的药,你吃一碗吧。”
沈历双手接过,由不得叫了声“太太”,待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姚淑宜在椅上坐下,微笑说道:“老爷放宽心,郑姨娘一时糊涂,关她几天,总会想明白的。”
沈历叹道:“她要是有你一半明事理就好了。”
姚淑宜微微一笑:“老爷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也只是凡事先考虑这个家,考虑老爷罢了,可不敢说明事理。郑姨娘她从小没有爹娘教养,难免骄纵些,如今既然到了咱家,说不得,老爷就辛苦些,凡事多担待她些。她也不是不明白道理的,等转过了这个弯,自然知道老爷是为她好。”
沈历更加感慨,敲着桌子说:“这话就该让她来亲耳听听想想平日里她都是怎么说你,你又是怎么待她真该让她过来听听,活活羞杀她”
姚淑宜又是一笑,道:“老爷,我也不敢说有什么能耐,只是我时时都记着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是沈家的媳妇罢了。”
“唉,也只有你肯体谅我的难处,处处替我着想罢了”沈历摇着头,情绪渐渐低落起来,“嘉儿还是不肯吃饭?”
“嗯,午饭、晚饭都搁在桌上不动,自己躺在床上不言不语。老爷,我倒不担心嘉儿,他的性格我了解,虽然一时想不通,过后总会顺着咱们的意思。我担心的是周家万一知道了该怎么想?会不会因此反悔?”姚淑宜皱了眉头,眼光深邃,“还有就是雪樱,嘉儿多么温顺的孩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不是她挑唆的又是谁?想来一定是她勾引嘉儿犯的浑,如今咱们关了嘉儿,又责罚了郑姨娘,她怎么能甘心?万一她做出什么大胆的事,害了嘉儿,可怎么好?”
一句话提醒了沈历,忙从榻上坐了起来,在屋里团团打转:“雪樱现在哪里?”
“在她屋里,我已经派了两个婆子在门外守着,不让她随意进出。”
“好,我们先稳住她,过两天想个法子把她弄出去,等嘉儿的亲事办了再说。”
“我担心郑姨娘还要再闹。”
“那就一起弄出去。”沈历的目光渐渐阴冷起来,“决不能让她们俩坏了咱们的大事。”
姚淑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说道:“老爷,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妥当?”
“你说吧。”
“嘉儿既然考中秀才,怎么说也是一件喜事,虽然出了这个岔子,但是该走的路数也不能少了,不然外人看了起疑,难免就要打听,万一传到周家耳朵里,这件事就麻烦了。”
“太太的意思是?”
“我想着后天摆几张席面,把要好的亲朋普请一请,一来答谢,二来宣扬一下也好让周家知道知道,三来正好盖盖这件事,免得周家起疑,老老爷觉得呢?”
“太太想得很周到,那好,就麻烦太太张罗张罗吧”
沈应嘉蒙头睡着,只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桌上是厨房里新送来的夜宵,香味一阵阵传入鼻中,闻起来似乎是果馅玫瑰饼,正是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点心。
他咽了口唾沫,翻身朝里睡着,强压住心中要吃东西的。无论如何,这桌饭都不能动,一旦动了,自己和雪樱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屋里静悄悄的,书墨他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人回个话。刚才让书墨去打听雪樱的情形,他死活不肯去,说是太太吩咐了,谁敢传信直接打死。
唉,雪樱,雪樱,你现在究竟怎么样,你可知道我为了你这一番苦楚吗?
寂静中耳力越发好使,隐约听见门外一阵衣衫响,不知道是哪个回来了。再过片时,只听轻轻的叩窗声,跟着一个人细声细气叫了声“大哥”。
双瑶?
沈应嘉一骨碌爬起来,饿得虚了,眼前一阵花。
“大哥”,窗外又叫了一声,沈应嘉慌忙推开窗,双瑶焦急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来了?”他禁不住问道。
“娘说你惹爹生气,让你闭门思过,大哥,你是不是把雪樱的事跟爹娘说了?”
沈应嘉点点头,忽然一阵眩晕,勉力扶住窗棂,这才站住。
“你怎么了?”双瑶焦急的问道。
“我没吃饭,饿的。”
“大哥,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骨就要饿坏了快吃些东西吧”
“二妹,我饿死也不能吃。”沈应嘉苦笑道,“除了这个,我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爹娘答应我的要求。”
双瑶想了一想,道:“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提起裙子小跑着走了。
沈应嘉站在窗前,一抬眼便看见几颗星星,他忽然想起某一个这样的夜里,他曾经轻言细语地跟雪樱讲“蓝桥相会”的故事,好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而雪樱当时的神情,至今仍如此清晰。
当时她微微翘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听到尾生淹死的时候,她啊了一声,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真的死了?没有神仙来救他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含着期待,又掺杂着惧怕,就像那天在后花园里,和她约定终身的时候。
多么美好单纯的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中沁满了泪水,眼前的星星也模糊了。
“大哥”双瑶匆匆跑来,从袖中模出一个小匣子,“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没人的时候偷偷吃,千万别饿坏了。”
沈应嘉接过匣子,感慨万千,“二妹,谢谢你了。”
双瑶一边回头向院门口张望,一边飞快地说:“书墨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敢久待。娘今天说了,谁也不许来看你,要是偷着来的话,也一样禁足。大哥,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不吃饭吗?如果爹不肯答应呢?”
“什么时候不答应,我就什么时候不吃饭。”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一直不答应呢?”
沈应嘉眼中充满了痛苦:“二妹,你别问了,我不知道”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双瑶一咬牙:“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走?”
“走?”沈应嘉有些茫然地望着她,“走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双瑶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大哥,我突然发现,自从回来以后,生活的真辛苦。许多事,都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而很多不希望发生的事,却总也躲不开……”想起卫三太太的到访,双瑶突然觉得一阵惊慌,如果事与愿违,是不是也要像大哥一样被关在房里?
“如果一直留在自贡,该有多好啊。”沈应嘉喃喃说道,“那样父亲就不会逼我娶周家小姐,我也能和雪樱继续在一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雪樱呢,她现在怎么样,爹爹没有为难她吧?”
“我不知道,通往花园的门已经锁了,我想娘应该也把他们关起来了。”
沈应嘉捏紧了拳头,许久,又无奈地放开了:“二妹,你若是有办法进去,就告诉雪樱,说我撑得住,绝不辜负她。”
双瑶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响,慌忙向树丛后一闪,只见书墨、雨前两个大踏步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