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宁当然也认识那耳坠,正是前两个月他陪月儿逛古玉斋时买给她的。听了钱海的话,又联想到上弦月昨天奇怪的举动,立时明白了八、九分。心中大急,盘算着该如此解决此事。
钱海慢慢地走近,咬着牙恨恨地对上弦月道:“昨天看本城主出丑很得意是吗?轿子无故塌底,本城主岂会不查不问?就在本城主府内停轿的地方发现了这个耳坠。弓月城中能买得起古玉斋首饰的人家并不多。本城主将古玉斋的老板抓来一盘问,自然就知道这耳坠的主人是谁。”
上弦月此时悔不当初。倒不是后悔捉弄这狗官,而是后悔当日不该贪这耳坠漂亮,缠着珞宁买下。要知道古玉斋的东西独一无二,也因此才能轻易查到她的头上。若是知道当日花大价钱买的东西,今日却成了铁证,她决不会叫珞宁买下。只是打一百棍倒也罢了,可还要坐五年零三个月的大狱,那岂不是五年多都见不到珞宁?想到这些她才真正开始怕了。
钱海看到上弦月面露恐色,方觉出了口恶气。手一挥,官差便拉着上弦月要往外走。上弦月急了,大喊珞宁、梦澈的名字。
“等等!”是珞宁的声音。依就温和,却让上弦月慌乱的心平复了来。她知道,珞宁绝不会不管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从前不是这样吗?无论她闯了什么祸,最后总会是珞宁替她善后。在她的心里,珞宁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可是这一回,她的神能否救得了她?
“珞宁乐师,本城主劝你还是识相些,否则自讨苦吃。”他说罢,一甩袖转身便走。但他却未能走出,因为珞宁已抢先一步,挡在了院门处。俊雅的脸上有坚毅的神色,往日温和的眸子,此时也变得冷厉迫人。梦澈就站在他身旁,抱着双臂,含着冷笑望着那狗官恶差。
这公然的挑衅,钱海自然是怒不可遏:“本官抬举你称你一声乐师,若是不抬举你,你连个屁都不算。”
珞宁道:“在下只是一介平民,微不足道。昨日之事,虽错在月儿,但究其原因是在下教养不严之错。还请城主放了月儿,让在下替月儿承担一切罪责。”
他说罢,一揖到底。
“事情是我做的,跟珞宁无关。要打要关悉听尊便!”上弦月虽然希望珞宁能救她,但绝不是替她受过。
梦澈道:“宁,你胡说什么!何必对他们低声下气的,我就不信今日单凭他们这十几个人能……”
话未说完,已被珞宁一个眼神喝止住。她是头一回见到珞宁这样的眼神,冷厉、深邃,不容违拗。没有看过,绝对想象不到往日温和的人,竟会有这样的眼神。
钱海听着二人的话,哈哈大笑道:“争相受过,好一副温馨的画卷。哼,你们当本城主是什么人,容得你们指手画脚?!”
珞宁抬起头,淡淡地看着他:“月儿所犯的错虽大,但以城主一城之尊又何必亲自上门捉拿?想必是珞宁家中还有什么能让大人看得上眼的东西。即如此,还请大人明言,以什么样的代价能赎了月儿的罪。”
钱海等得就是这句话,当下也不再拐弯抹角,道:“珞宁乐师果然是个聪明人,难怪连上任城主也将你视为知交。”顿了顿,眉眼一笑,又道:“听说秋皓曾送了珞宁乐师两匹上好的独角兽?”
话说得如此明白,谁能听不明白?
“贪官,休想打独角兽的主意!珞宁,你别管我。就让他们把我抓去好了,大不了关五年!”上弦月又喊又骂。只可恨双手被官差制住,只能伸腿乱踢,却也只是徒费力气。
梦澈冷笑:“好大的胃口。独角兽何等珍贵,在弓月城中可是有钱也买不到。凭你一句话就想要去,哼,做梦!”
钱海刚刚才舒缓一些的脸色登时又拉下,一声命道:“带走!”
“等等!”珞宁急呼一声,心中虽有些恼火但脸上却不显一丝情绪,淡然地道:“城主即看得上也算是那两匹独角兽的荣幸。”他抬手指一指:“就在那棚寮里,你们牵走吧。”
棚寮中,两匹独角兽似乎也知道自己将要异主,站了起来不安地踏步。
上弦月大嚷:“珞宁,别给他们!狗官差,你们不许牵,不许牵!”
珞宁厉声大喝:“月儿,住嘴!”
上弦月却还是喋喋不休地骂着,终是将钱海再度惹恼。他道:“先前的事,本城主看在珞宁乐师和这两匹独角兽的面上就算了,可是这丫头公然辱骂本城主,若不加以惩治叫本城主威信何存?来呀,按到雪地上,打她三十棍算是小惩大戒。”
官差干脆地应了一声,在上弦月的腿弯处一踢迫使她跪下,又顺势将她按在雪地上,举起棍子就要打。
珞宁眼见不妙,急忙上前举手架住棍子,道:“教而不严,错在珞宁。这三十棍就由珞宁替她受,还请城主成全!”
梦澈的手已经举起,银铃铛儿只要轻轻一摇,这些张狂的人就将陷入梦魇中永难挣月兑。
然而,珞宁却在铃儿响起前喝住了她:“梦澈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站在那里不许动,三十棍不算什么,我挨得住。你若做了什么,我绝不原谅!”
绝不原谅!他竟说得如此绝然。为了月儿,他可以忍受一切的屈辱;为了不使周围的邻人受到可能的牵连,他不让她使出任何的灵力。
梦澈的手放了下去。她又怎能违拗他?
珞宁站得笔挺。任由官差的棍子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到他的背上,却连一声也不哼。但那紧咬的牙关、额上渗出的汗珠子,分明透露出他的痛苦。
钱海在笑,得意万分地笑。人人称颂的琴乐师又怎样?还不是他想打就打的?珍贵的独角兽又怎样?还不是成为了他的坐骑?官,就是官。这些低贱的平民又怎能相提并论?
上弦月的心狠狠地疼着,仿佛那棍子在打到珞宁身上的同时也打在了她的心上。她奋力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被钳制的双手。只能“狗官、恶贼”的骂不停口。
“够了,你还想让珞宁替你受更多的苦吗?!”梦澈站在那里,愤恨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