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一定会的。她这样告诉自己。珞宁从小就对她呵护备至,无论她闯了什么祸最后总是他出面收拾残局。这样的珞宁,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她?
若要叫她永远不许见珞宁,那还如叫她去死。到了良丘城只陪晚儿住三个月就回去。不对,三个月太久了,不能叫珞宁等那么久。那就只住一个月吧。可是等回去后呢?珞宁会不会再为她张罗亲事?到时又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就陷入纠结当中。外头是寒风呼啸,里头的她却是睡思再无。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有“嚓嚓”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是谁?这寒冷的夜,难道还有赶夜路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让她清晰地辩出那脚步声中的仓皇。她腾的一下坐起,与此同时庙门也“吱”得一声被推开,又“咣当”一声阖上。
篝火也被这突生的一幕惊得明灭不定。火光照不到门边的地方,所以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前,透过门缝窥视着外头。似乎外头正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他,隐约中还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转过头时,他慌慌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是想寻找躲避的地方。当目光落到篝火前的少女时,明显得一愣。虽然看到火光,也知道里头有人。但他刚才开、关门时刻意放轻了动作,再加上没有听到惊呼声,让他以为里头的人并未被惊醒。
可是那少女,非但醒了,还直直地看着他。
若是一般的少女,正常的反应该是惊声尖叫,然后质问他是谁。可是她却格外镇定,好像只是看到一片枯叶被风吹进来。篝火明亮,将她丑陋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但眼眸中有篝火跳跃的影子,清澈动人。
“你不躲起来吗?”。她一开口却是问这样的话。见他有些吃惊,她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又趴在门缝里瞧了半天,分明就是被人追赶得无路可逃的模样。”
那对沉睡的夫妇终于被这异样的声音惊睡,朦胧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门口阴影处那个人影。刚要惊呼出声,便听上弦月笑道:“溜进了只小耗子,莫惊。”
“你说谁是耗子?”那人不但未恼,语气中反带笑意。
走近,于是火光也将他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弱冠之年,面若满月,五官俊朗。神色中虽有惊慌未褪,但眸中带笑,分明有种处世不惊的从容。就是这份神色,忽然之间尽让上弦月想到了珞宁。
珞宁也总是这样,无论在别人眼里怎样惊慌的事,他也始终淡定从容。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眉宇间英气逼人,不似珞宁总是淡淡的。
外头又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隐约中有人语传来:“庙里有火光,去看看!”
陌生男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慌,扫视着周围,但见庙中空空如也,唯有那破旧的神像横倒在神案上,他转到神像后又转出,显然那里藏不了人。
那对夫妇俩也慌了,惟恐是劫掠的盗贼。
“嗨,躲到我这儿来!”上弦月指了指自己的铺盖向他示意。兽皮极厚又极多,再藏个人,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下若不仔细也看不明显。
见那男子有些犹豫,上弦月道:“我都不怕了,难道你还在乎吗?”。
那男子抱拳一礼,道一声:“多谢姑娘!”而后钻入兽皮中。上弦月略一整理,自己也钻了进去,又对那夫妇道:“大叔大婶你们快躺下,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栓儿娘还有些慌,倒是栓儿爹胆量略大将她按了下去后,自己也躺下假寐。
刚刚整理好一切,庙门便“砰”的一声被推开,哗拉拉地闪进十几个汉子。虽都穿着普通的布袄,但手上分明握着明晃晃的刀,神色肃然,露出丝丝杀气。
栓儿娘一瞧见这架式登时慌得浑身直哆嗦,忙将睁开的眼又闭上,哪敢多看?
栓儿爹大着胆子道:“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颤抖着声音,将他的惊恐表露无遗。
“这庙里就你们三人?”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显然是个领头,他不答反问,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已将这庙内扫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那尊倒躺着的神像身上。
手下人早已会意,迅速地绕到神像后头,再绕出来时冲着他们的头领摇头示意。
“就,就我们三人。”栓儿爹回了一句后,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怯怯地望着他们。
黑衣又扫视了几眼,确定这里藏不了人,招了招手领着手下转身走了。
栓儿爹刚要轻吁口气,不期那人却又忽然转回头来,锐利的目光叫他忍不住打个冷战。
黑衣人手一招,手下人立刻便已窜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将栓儿爹、栓儿娘从兽皮中拉出来,又几脚一踢将那兽皮踢得七零八落,却依然无所获,遂后又调过头来逼近上弦月。
上弦月缩着身子,也不知是因寒冷还是害怕而浑身颤抖,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来人,颤声道:“你,你们想干什么?爹!娘!”
她刚喊一声,栓儿爹就已回过神来,忙道:“别伤害我闺女。有什么事,你们都冲我来!”
上弦月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嚷道:“你们不要抢我们家的兽皮,这都是我爹攒了一整年的。我家中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妹要养活,全指着这些东西换钱了。”
那黑衣领头人道:“姑娘,我们并不欲伤害你,只是想看一看你那里头是否藏了什么人。还请姑娘自己出来。”
上弦月道:“我,我里头没穿衣服。”她说罢已羞怯地垂下了头,原本掩在身上的兽皮微微滑下了一些,果然露出她单薄的白色里衣。脖颈处也在寒风中,叫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刚才虽是匆忙之下,但她尤未忘记月兑下衣服。本想着自己那身衣服有些惹眼,现在却正好能拿来做借口。虽然不知道这帮人会不会因此而收敛些,但好歹是死马当活马医吧。自觉自己这张丑脸,正常的男人应该都不会对她垂涎。
不料,那人根本不顾虑这些。不等他开口,手下的人已经强行将她从里头拖了出来。另有一人,拿着刀对着兽皮就扎了下去。栓儿娘已忍不住惊呼出声,只以为那一刀下去便会血溅当场。这一刀却是刺偏了。可是照这样子下去,再刺几下必会伤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