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被嘲笑,不但忽格恼了,连他手下之将也火了。扬起弓对准城楼上的上弦月。
上弦月的心又咯噔一紧,可是面上却装作毫不在乎,笑着道:“我家王爷盛情款待,众位不领情倒也罢了,竟然还要对我一介弱女子下手。这若是传言出去,岂不是叫人笑你们蒙西男儿欺软怕硬?”
“你”那张弓的小将怒气更盛,但偏偏箭却发不出。若是发出,不正坐实了他欺负女人?
“好既然九王爷盛情邀约,本座自当奉陪”忽格说罢,将手下之兵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守在城外,另一部分他准备带入城中。
堂堂大将,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以他的个性当然是受不了的。冲冠一怒,扬鞭打马引着大军往城门口挺进。
他竟然真的进来了这个莽夫上弦月暗骂一句,心中大急。要知道,城中空虚,现在还能装装样子,叫他模不着虚实。可是一但入了城,什么底细都被瞧见了,到时可就大大不妙了。
原本,上弦月以为忽格绝对不会进。为料这个莽夫竟然连一点激经不起,为了口气,就不顾一切的要冲进来。
弄巧成拙弄巧成拙上弦月暗悔不已,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装到底。站在城楼上,一直微笑地看着忽格的大军一部分将城池团团围住,另一部分随着忽格一道已进至城门。
风虽大,也一直在吹。可是背后早已透湿一片,不待风干,又被新汗染湿。忽格的马蹄每进一步,她的心就收紧一分,已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却偏偏还要强作镇定,这种时刻实在是种煎熬。
忽格已进到了城门内,马速也渐渐放缓。他游目四扫,但见一条阔道直通城中,两旁的建筑,空空阔阔的,没有一个人影。再抬头,又见城楼连着天空,也没有一个守兵。
安静,极度的安静,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马蹄声、呼吸声。
许多时候,越是静溢之下,越是隐藏着不安份的因素。而此时忽格的神情已高度紧崩,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非但他紧张,连他手下的一干将士亦是紧张不已。
其实忽格在跨入城门的那刻起就已经后悔了。后悔不该被一个女人几句话一激就热血冲头。以九王爷的狡诈,怎么可能不派一兵一卒就轻易放他入城?
放他入城,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要瓮中捉鳖。偏偏他还真就往这个瓮里钻了。难道要等着别人捉吗?
不,那样岂非太傻?
“后队改作前队,速速撤离”忽格恍然回神,一声令罢,调转马头率先出城。后头的兵尚还留在城门外,未看到城中的动静,只以为是前头发现城中有伏,军心立时大慌,急急回撤。
上弦月的心正悬着,忽然间又见入城的蒙西军折返出来。登时一喜,心跳险些漏了半拍。然而还不及多想,忽听“嗖”的一声,一支急箭贴面而过,面纱被撕开一个口子。又闻“当”的一声,那箭深深地没入墙上,箭尾的翎颤抖不息。
“本座今日有事,先行离去。烦请小姐转告九王爷,就说此宴忽然不能赴了,但来日必定好好回请王爷”
话音未绝,忽格已绝尘离去。那数万大军,急急尾随,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我赢了”上弦月真想放声狂笑,却只能压抑着,而娇躯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豪赌。败,万劫不复;胜,则起死回生。现在她赢了,不费一兵一卒赌赢了
整个过程看似简单,但当中对于人生的把性、对于当下局面的判断等等,都绝非一般人能办到的。
身后两个婢女是上弦月特意挑选出来的,从头至尾都相伴在她左右,必要时还配合着她的表演。但实际上,她二人的心里承能力也已到了极限。蒙西军一撤,二人便浑身一软,昏倒了下去。
摘下面纱,上弦月模了模脸颊,脸颊上分明毫无损伤,她却似乎感觉到的火拉拉的疼痛——是后怕,皮肤自己的后怕。
手一松,银色的面纱被风带起,飘飘飞向远处。
远处,蒙西军早已消失了踪影,唯有那被惊起的烟尘尚还弥留不散。
烟尘的尽头,太阳已一点点地滑下,夜暮正待降临。一切似乎已然恢复了平静。可是这只是眼前的一关,后面呢?忽格会不会回味过来,卷土重来?
即使这两日不会卷土重来,他失了城池,岂能善罢甘休?
所以,真正的大战,只刚刚拉开了序幕。
典源城。
夜虽已深,张晋云却一直在屋中来回踱步。派出去探查的斥候已去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有消息传回。典和那方军情到底如何了?楚星昕是否已和忽格纠缠上了?他们不过只一万弱兵,到底能有什么法子迎战忽格的五万大军?可若是没有法子,为何不见他来求援?
若是来求援,哪怕是作作样子,张晋云多少也会部出一些兵力援救。
明明是主力部队,可是此时的张晋云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看客、一个配角。观望着情形,配合着演出。
直到天蒙蒙放亮之时,斥候才终于来报。而探到的消息又再度叫张晋云大吃一惊。
——忽格已兵临典和城下,却在僵持了半天后撤兵离去。而楚星昕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一个楚兵都没有出现过。只有一个绿衣女子,端坐城楼,一曲却万兵。
绿衣女子
不需多想,张晋云便已猜到那女子必定是醉舞。
可是仅仅只一曲就能另忽格大军主动退军,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曲,能有如此大的危力?
莫非是……
一个念头刚刚闪现出,又迅速被他自己否认,怎么都觉得不可能。更何蒙西军也并没有被琴声所伤的迹象。所以她是曲艺高超而已,绝不会有那样的可能。
那一曲,应该是十分震撼的吧?张晋云本就痴迷琴曲,所以此时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去援救典和城。不为别的,只因遗憾没听到那奇妙的一曲。
听曲是来不及了,可是别的事,却正好可以去做。
张晋云面露一笑,推开窗子,但见天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在晨雾迷蒙中,天光明明是那样的温柔。可是看在张晋云眼中,却觉得那一片白雾中的红光,像极了血光。
真正的血光就在典和城外五十里外的那一片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