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的猫儿猛地跳了一跳,好像被吓到了似的,喵喵哀叫。江小雨目光闪动,急声道:“出事情了,快走。”
“可是他……”常磊看着正在开锁的红瞳少年,犹疑道。
“别管他了,他要真是妖怪,普通人怎么锁得住他?”江小雨边说边伸手扯住江复生和常磊的衣袖,向帐篷外面奔去。
常磊身子一僵,黑脸直接涨成了紫红色……
江小雨心中暗自好笑。好吧,其实她是故意的。不过这古代的小孩儿,还真是喜欢害羞。
奔出帐篷时,只听得身后哗啦声响。江小雨转头看去,只见那红瞳少年将铁链抖落在地,展开双臂抻了个懒腰,然后猿臂轻舒,提起猫儿抱在怀中。见江小雨看过来,忽然低下头去,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意。
三人出了帐篷,顿时被吓了一跳。只片刻功夫,原本热闹却井然有序的市集,竟然乱成了一锅粥。
地上放置的火圈已经被扑灭,几个胡人正在收拾表演用的道具。先前钻火圈的豹子头上套着铁笼头,脖颈上已经被皮带勒出数道血痕,却依旧疯了似的向着人群挥舞前爪,似要扑击。驯豹的胡女口中大声呼喝着,与另一名胡人壮汉合力拉着绳套,正一步步朝帐篷的方向挪动。
江小雨和常磊对视一下,架着还在发愣的江复生,迅速混进人群中。帐篷里跑了一个、躺下一个,要是被人抓个正着,这乐子可就大了。
市集西面传来阵阵喧嚷,人群如潮水般涌来,这边的人却不知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伸长了脖子驻足观望,结果两下里挤成一团,相互推搡中局面越发混乱。
猛然间响起一声虎啸,人声静了一瞬,便听见帐篷后方铁笼噼噼啪啪的扑击声,立刻又炸开了锅。哭爹喊娘声、谩骂声里又混合着各种动物的吼叫声,一时间令人头昏脑胀。
江小雨心头微凛,连忙拉住江复生的手臂,唯恐被人流冲散发生意外。正要伸手去拉常磊,手腕忽然一紧,已经被人抓住。江小雨转头看去,只见常磊低着头,目不转睛瞪着地面,好像在等谁掉个钱包下来给他捡……
蹄声隆隆,自西向东,迅速靠近。市集上的人群越发恐慌起来,每个人都想逃走,却又似不知道该向哪里逃,只是盲目的相互推挤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江小雨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像现在这般乱法,如果马队冲进来,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伤亡。江小雨微微眯起眼睛,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古怪,就算事发突然,也不至于令集市上的人同时失去理智。除非,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不管那人有什么目的,这么做都太过分了。
江小雨暗自留心,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的踪迹,只好拉着江复生和常磊向路边避开。她身上的确带了些凝神醒脑的药物,但却无法同时令这么多人冷静下来。江小雨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做救世主,她只想让自己珍惜的人,平安的生活下去。
“让开道路!”厉喝声随着马蹄声响起,那喝声也不算高亢,却生生将所有人的声音盖了下去。
喝声中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威慑力,江小雨只觉得心神震荡,不由自主的想要听从声音的指令。她忙将体内的水柔之力转了几转,抵消掉了喝声的不良影响。
随着喝声的响起,之前恐慌的人群安静下来,傀儡一样向道路两旁退去。江小雨暗自留意,发现常磊和江复生神色茫然,行动好像不受自身控制似的。
好在这声音只能暂时震慑心神,却没有其他负面影响。于是江小雨面上也装出一副茫然神色,随着二人的牵扯向后退去。同时捻出一点凝神醒脑的药粉,借着双手相握的机会,以水柔之力将药力无声无息送入二人体内。
顷刻间,只听蹄声如奔雷,十余骑健马疾风般卷进市集。马上骑士俱是全身黑衣,外披黑色大氅。每一匹马都是通体黑亮,不带丝毫杂色。正是人如虎马如龙,杀气腾腾,令人生畏。
江小雨心中微动,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油然而生。
“姐——姐——”江复生醒过神来,小脸苍白,扯住江小雨的袖子紧张得声音发颤。
江小雨握住他冰凉的小手,正要出声安慰,便听见常磊长吸了口气,惊叹道:“这是城西那院子里的人!老天爷,一定出大事了。”
城西的院子?江小雨脑海中似有灵光闪现,却又一闪即逝,抓不住关键所在。
在江小雨看来,城西的院子是麟州城最神秘的地方。那是一片黑色的院落,大门外的黑色牌匾上,张牙舞爪的写着两个银色大字——督察。那院子分明是官府形制,门口却没有官兵把守,黑漆漆的大门与世隔绝般长年紧闭。
江小雨不知道那院子到底是什么衙门。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听人谈起过,那个院子里的人或事。就连经过那条街的路人,也是远远避开那扇黑门,贴着街边快步走过。似乎唯恐走得慢了,便会被那院子里神秘阴森的气息沾上,惹来不幸。
十三骑人马转瞬既过,集市上的人也渐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都似乎忘却了不久前的恐惧,异常兴奋的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常磊转过头避开江小雨的目光,说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哦,我们也该回去了。”江小雨随口应道,隐约见他面上似有惭色,知道他是因为方才被那喝声摄魂,觉得丢了面子。不过现在她脑子里满满都是那些黑衣骑士带给她的奇怪感觉,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实在没心情顾及这古代青少年的心理问题了,转身便往醉仙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呃,她大概是吓着了,女孩子嘛……姐,我说你倒是等等我啊!”江复生小大人儿似的拍拍常磊肩膀,回头见江小雨走得远了,立刻追了上去。
常磊咬着下唇呆立片刻,突然扭头向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
“姐,你给我站住!”江复生气急败坏的追上来,拦在江小雨身前。
江小雨眨眨眼,满脸无辜的表情道:“我这不是正在站着吗?”。
“你……”江复生被咽了一下,嘟着嘴抱怨道:“你没看见我刚才在跟你使眼色吗?”。
“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能看不见吗?”。江小雨捏捏自家小弟红苹果似的小脸蛋,笑嘻嘻说道。
“不准捏我脸!”江复生叉着腰,做细脚伶仃圆规状,“那你还扭头就走?磊子哥得多伤心啊。”可愁死他了,他这个姐姐真是不懂男人心呐。虽然常磊有点上赶着吧,可她对人家好歹也应该温柔点嘛。他对这个未来姐夫可是很满意的,万一被自己的糊涂姐姐给气跑了可怎么好哟。
“你才多大呀?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江小雨哭笑不得,这古代的小孩还真不是一般的早熟。
江复生挺了挺小胸脯,傲然道:“下个月我就十岁了。哎,姐,你别走呀。”
不走?再不走还不被你絮叨死?这小小年纪也不知跟谁学的,怎么啰嗦的跟老妈子似的?江小雨揉着眉心迈步进了醉仙居。
“你们不知道,城西刚才差点儿出大事了!”临街靠窗的一张桌边,一名蓝衣汉子两眼放光,对同伴高声说道。
这醉仙居一楼都是散座,听他这样讲,附近桌上有好奇的,便纷纷回头张望。不知是谁问了句:“你到说说,出什么大事了?”
江小雨心中好笑——想不到这八卦流传的速度如此之快。正想离开,却没来由的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那蓝衣汉子邻桌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长衫老者,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问道:“听闻前两日来了些胡商,如今在城西贩卖货物。方才老夫见有衙差往城西方向赶去,可是那些胡人聚众闹事了?”
那蓝衣汉子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往嘴里灌了碗酒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老爷子您这可就猜错了。今天城西的乱子可真不小,但这闹事的呀……”蓝衣汉子顿了顿,忽然扭头扯着脖子叫道,“小二,菜怎么还不给上啊?”
长衫老者捻须笑骂道:“你这惫懒货,还要吊人胃口不成?等会儿再有个人从城西过来,你这戏法儿可就不灵了。”
蓝衣汉子笑道:“瞧您这话儿说的,莫说再有一个人,就是把今天在城西的人都拉来,也没人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你们猜这么着?这闹事的还真不是人……”
江小雨被引起了兴趣,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找了张桌子坐下来。江复生小尾巴似的跟上来,见桌子对面坐着个三十来岁满脸胡茬的男人,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已经洗的看不出什么颜色,不由得皱皱眉头。
那男人忽然抬起头来,迷离着一双醉眼,冲着江复生长长地打了个酒嗝。而后一头栽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手中兀自抱着酒壶不放。
江复生吓了一跳,捂着鼻子,双眼被酒气呛得几乎流下泪来,扁扁嘴道:“姐,咱们换个地方吧,干嘛非要跟个酒鬼做一块?”
江小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选旁边的空桌,而是偏偏和这醉汉坐在一张桌上。可是在她坐下来的时候,那醉汉看了她一眼,目光好像要把她看透了似的,而她体内的水柔之力,也跟着动了一动。
江小雨感应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真元力,知道这醉汉是一名修士。这些年来的经历,让她对于被人窥视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知道如果此时避开,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索性装作没听见江复生的抱怨,兴致勃勃地听那蓝衣汉子讲故事。
那边厢长衫老者笑道:“不是人难道还是鬼怪不成?”随手拈起一根炸薯条放入口中,心里暗道:这醉仙居的下酒菜怪是怪了些,吃起来味道却也不错。唔,下次可以再试试炸洋葱圈。
蓝衣汉子一拍大腿说道:“您老这话可说着了!当时我在城西看西域杂耍,见那花里胡哨的娘儿把只豹子驯得跟猫儿似的,就寻思着去看看那些胡人到底有什么秘方。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那伙胡人关畜牲的地方。就在这时候,一条白影儿突然从东头的笼子里蹿出来。我当时还以为是眼花了,跑过去一看——您才这么着?”
旁边桌上立刻有人接道:“怎么着?”
蓝衣汉子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我亲眼所见,那笼子里有两幅锁链,可是里面只锁着一头老虎,另外那条链子是空的!您老说,这不是有一只老虎成了精,跑出去了吗?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前面街上乱起来了。那人一个个跟疯了似的,肯定是被那老虎精迷了心智……”
“妖言惑众!”长衫老者把桌子一拍,厉声道,“我且问你,你可曾亲眼见过,那笼子原先关着的是两头老虎?”
蓝衣汉子满脸不服,把手中酒碗往桌上一蹲正要反驳,听到这话呆了呆,迟疑道:“那到没有。不过……”
长衫老者不容他继续说下去,打断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何况你只是臆测?可见什么‘老虎成精’根本就是你编造出来,哗众取宠的!”
蓝衣汉子依然不服气,又见周围人众看他的眼光满是怀疑,正要开口辩驳,就听那老者语重心长道:“你莫忘了,这里是首阳山下,怎么会有妖邪之物胆敢作乱呢?”
周围人众闻言点头称是。蓝衣汉子知道首阳派在此地声威极重,心下微凛,嘿嘿干笑着正要说两句场面话,便听见有人阴测测笑道:“首阳山下便很了不起吗?只怕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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