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雨收声转头看去,只见帘栊挑起处走出两个人来。
当先一人是个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相貌与江泓依稀相似,蓄着一幅美髯,目光正直,不怒自威。一名紫裙美妇随在他身侧。那妇人年近四十,皮肤却依旧白皙柔滑,神态温和,令人一见之下便想要亲近。正是她现在的父母,江怀夫妇。
江泓忙带着弟妹上前给父母见礼,被江氏一把拉到跟前。江氏将他上下打量片刻,神情既是惊喜又是怜惜,柔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幺也不事先跟家里说一声?快过来给娘看看,瘦的下巴都尖了,这一趟定是辛苦了。”
“坐下再说。”许久未见的儿子提前回来,江怀原本冷着的一张脸,此刻也缓和下来。
江小雨凑上前去,搀着江氏,殷勤道:“娘坐这里,小心脚下。”
“你呀。”江氏愣了一愣,伸手在江小雨手背上拍了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道,“娘还没老呢,用不着这样。”或许是因为看到儿子回来,过于激动的缘故,她脸上虽然笑着,眼眶却红红的,让人看着不免心酸。
“无事献殷勤。”江怀端坐椅上,冷哼一声,转头向江泓道,“出了什么事,怎么提前回来了?”
江泓答道:“请爹爹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原本东都那边出了些变故,好在孩儿在那边新结识了一位朋友,多亏有她帮忙,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我见事情已经完结,她又正好要到麟州城来,便与她一同乘船回来了。本来昨天傍晚就该到了,谁想到官府竟然封锁了沿海的码头,只得又在海上等了一夜。”
江小雨奇道:“官府封锁码头?为了什么缘故?”她心中念头一转,想到:难道与昨天那一队黑衣骑士有关?
“为了天降祥瑞!”
这几个字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怀夫妇惊诧的对望一眼,江复生也把目光从虾饺上拔出来,攥着拳头激动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天降祥瑞啊。江小雨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说爹听了这件事,大概就顾不上罚她了。“天降祥瑞”在她穿越前的地球上,可能只是一条八卦新闻,但是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更何况这麟州城是本朝龙兴之地,当今齐帝就是生于斯长于斯,这里出现祥瑞,基本上跟祖坟上冒青烟是一个意思,朝廷一定会派钦差特使下来,大搞庆祝活动。对于醉仙居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打广告的好机会。
“哥,到底是什么祥瑞啊?”江小雨也很好奇,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该不会是海里钻出一条龙来吧?
江泓目光闪动,继续说道,“我今天早晨听进城贩鱼的人说起,昨天下午从北方漂来一艘大船。那船靠了岸,却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出现,有渔民大着胆子上去查看,才发现那船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只在船舱中孤零零的放着一只陶盆,盆里插着半截枯枝。”
“‘祥瑞’就是一根枯枝?”江复生原本全神贯注,听了这话顿觉索然无味。他还以为那船上就算没有条龙,也该有只狮子、老虎之类的大家伙。结果只有一根枯枝,还不如看杂耍有趣呢。
江小雨侧头看着她哥,不依道:“快说,上面还有什么?不许卖关子。”
江泓微笑道:“的确没有其他东西了。只不过在那陶盆上,还刻着八枚古篆,在场无人能识,便有人去报了官。”
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大概时间,江小雨当即认定,昨天那些黑衣骑士当街纵马奔驰,正是为了这件事情。于是更加好奇,半截枯枝、几个怪字而已,怎么会连那神秘的都察院也惊动了,忙不迭问道:“后来怎样,那陶盆上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泓轻轻摇头,道:“官府只是去人将船拉走,昨晚封锁码头,便是为了这件事情。不过据说那八枚古篆,与传说中天神所用的文字极为相似,所以我才说是‘天降祥瑞’。”
“啊?”江小雨惊讶的眨眨眼,这也太扯了吧?莫说那谁也没见过的天神,就算是“神使”也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如今从海中漂来一艘怪船,上面有几个谁也不认识的怪字,偏偏就有人知道那是天神用的文字,就算是“无巧不成书”也不能巧成这样吧?
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这所谓的“祥瑞”十有八九不是天降的,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况且她哥连那八枚古篆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说是“天降祥瑞”,想来也早就明白那是有人布的局。
思及此处,江小雨眼光转了一转,问道:“哥,你说朝廷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在她想来,也只有朝廷用兵打仗、开疆扩土,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江怀咳嗽两声,厉声道:“女孩子家懂得什么,也敢妄言朝廷中事!”
听到父亲语气不善,江小雨再不敢嬉皮笑脸,正色道:“孩儿知错了。”她很清楚父亲言下之意是说:那祥瑞是真是假,都是朝廷的事情,与咱们无关。你别出去乱说,小心惹祸上身。这话明明是在为她好,可他为什么用词就不能温柔点儿呢?非得让她听着,心里老大不痛快。
这就是代沟啊。
耳中传来“咕噜”一声异响,她转头看去,只见江复生捂着肚子,小脸涨的通红,嗫嚅道:“什么时候开饭啊?”
江氏忍着笑伸手在江怀手臂上推了一推,埋怨道:“看你把孩子给饿的,就算要教训人也好,要问话也罢,好歹把早饭先吃了。”说着用汤匙慢慢搅动面前的炒面,对江泓道:“你不知道,我从昨天晚上就念叨着想吃这个东西,还没来得及提呢,她就给做好了。”
江泓凑趣道:“要不怎么说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呢?咱们这当儿子的,便没有这样细心。”
江小雨忍不住得意道:“娘,那是不是该赏我点什么?”
未等江氏接口,江怀把眼一瞪,道:“赏你顿板子。食不言,寝不语。”
“得令。”江小雨吐吐舌头,不敢再多嘴。
吃罢早饭,江泓把江小雨唤到跟前,神秘兮兮地道:“今次我从东都带回个稀罕物来。”说着从袖子里模出一枚小指大小、头儿尖尖、颜色红亮的干燥果实,笑道:“你猜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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