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岁月扭曲情欲中的成长:嘶叫无声 嘶叫无声 四(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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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肖红军不顾林仪出门前的苦苦叮嘱,偷着跑去看批斗会,虽然是冲动之举,却也有她自己的道理。一来挨批斗的人与自己有关,按霍强的说法,包括母亲和红兵,以后再也不能认肖学方为自家人了。换句话说,父亲是个坏人,和地主老财、日本鬼子、国民党兵、赵泉他爸一样。肖红军在惊怒之余,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以前曾是自己父亲的人,她需要个答案。二来她还想弄明白究竟什么是搞破鞋,为什么霍强提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吭吭唧唧、结结巴巴的,好像在说自己拉裤子尿床似的。当然,肖红军还能摆出一万个理由来替自己的鲁莽辩护,可她既想不到,也没这个必要,因为她得不到答案。望着台上苦苦挣扎的父亲,听着红卫兵的斥责和王亚玲的揭发,她努力想让自己恨他,可她没办到。她只觉得冷,孤单,甚至有点儿困,脑子里灰蒙蒙的一片。在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她看见父亲像条虫子似的瘫软在地,身边有人耻笑,有人叫骂。她感觉很委屈,一个劲儿想哭,可眼泪像被冻住了,眼里干涩涩的。

反革命分子肖学方在附中操场被批斗,破鞋王亚玲又当众揭发了他如何搞自己这只破鞋和教唆她偷窃公家财产的丑恶罪行。这对林仪来说,无疑似五雷轰顶,彻底击垮了她。

当年肖学方每次偷偷模模揣着葡萄糖回家的时候,她也曾怀疑过这些东西的来路,虽心下忐忑,但嗷嗷待哺的肖红兵使她不愿也不敢深究。即便眼下真相大白,证实那些的确是赃物,她仍然能体谅丈夫当初爱子心切的鲁莽所为。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因此就可以容忍肖学方出去搞破鞋。相反,林仪心里有诸多理由,证明肖学方出去搞破鞋是荒唐可笑、不仁不义、令人发指的。

首先,在林仪看来,肖学方是个脑瓜聪明却行事愚钝、感情细腻却羞于表达的人,再加上他外表其貌不扬,平日为人处世谨小慎微,使林仪无论如何没法把他跟这种事儿联在一起。其次,肖学方并非那种裤裆里急冒了烟的王老五,谁都知道他枕头边就守着当年在学院里因美貌而闻名的林仪,不少青年教师还曾因此对肖学方又羡又妒。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是漂亮的林仪哪天心有不甘而红杏出墙的话,大伙儿肯定不至于如此惊讶,甚至会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儿。林仪嫁给肖学方后,虽然并未感到屈就,但也常被人拐弯抹角地恭维:小肖能娶上你这么好看的媳妇,真是他的福气。林仪虽然知道这种恭维背后的意思不无暧昧,但听得多了便也慢慢相信,肖学方娶她的确不冤。而肖学方竟置她于不顾,甘冒如此风险到外边搞破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似乎意味着她林仪远不如那个破鞋王亚玲。

其实,如果这事儿早几年被捅出来的话,林仪可能顶多是觉得恼怒和委屈,而眼下,林仪在羞愤之余,更多感到的是担忧和绝望。因为虽说她是肖学方搞破鞋一事的受害者,可同时她和肖红军姐妹俩一夜之间成了反革命分子家属,身为“风雷”造反战斗队员的林仪当然清楚这种身份对自己和女儿们意味着什么。

林仪病了。

当时她正呆坐在“风雷”指挥部的长椅上,小乔气得跳起脚骂她,多少年前我就提醒你留神他是不是在搞破鞋,你偏不信,这回信了吧?晚啦!……

小乔正骂得兴起,却见林仪一头歪倒在椅子上。

几个红卫兵把林仪架到医务室,有人冲了杯葡萄糖水给她灌进去。林仪这才悠悠醒转,可一听自己喝的是葡萄糖,“哇”的一声全吐出来了。这一吐就不可收拾,直到连胆汁都翻出来,惨绿惨绿的,旁边的人看着直起鸡皮疙瘩。

林仪被抬回家的时候,肖红军姐妹俩吓坏了,以为见着的是死人。

小乔不无怜恤地瞥瞥她们,临走时翻出一块钱来塞给肖红军,“到粮店买点儿面条吧,今儿食堂的人都开批斗会去了,没人做饭。”

肖红军没去粮店,她翻了半天也没找着粮票藏在哪儿,只好把头天吃剩的一个馒头掰开,和红兵就着白开水塞进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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