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岁月扭曲情欲中的成长:嘶叫无声 嘶叫无声 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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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批斗会与运动初期揪斗走资派反革命时的情景已经有了明显变化,霍光德身为“红缨枪”首脑,又亲自指挥过无数次的批斗和对“风雷”的肉搏,可以说是血债累累。那些受害者的亲属战友们一个个都“怒目喷火热血涌”,喊杀声响彻云霄。尽管组织者及时挽起人墙阻挡,可每场批斗下来霍光德都得像扒了层皮似的,血肉模糊地被人抬走。

再后来,林仪不敢去看了,倒不是怕见血腥,而是她惊恐地发觉自己在那种场合心里竟会不由自主地对霍光德生出某种同情来。她挤在人群里,看着台上的霍光德,忍不住泪流满面。她用尽全力跟着大家喊口号,可她却听不见自己的喊声,人们脚下掀起的尘土渐渐遮住了视线,呛得她喘不过气来。那时她就想,这人完了,活不了几天了。

可霍光德偏偏没死,直到那些复仇的人开始觉得乏味,渐渐失去了折磨他的耐心,便把他关到学院主楼的地下室里,渐渐遗忘了。

没人知道霍光德是怎么活下来的,在阴暗的地下室里他养好了伤。林仪在干校再次见到他时,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伤痕,脸上甚至依旧洋溢着旺盛的激情,干起活来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人有点儿邪性,甭瞧他眼下倒霉着呢,到什么时候你也别招惹他。”林仪和张一达见面时悄悄叮嘱他。

张一达一笑,对她的话未置可否。不过,林仪还是能从他眼神里感觉到他对霍光德深埋的怨愤。她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张一达的任何想法,因为她本就怀疑自己对所有人和事的判断,包括对她自己和自己的女儿,以及霍光德。

这种怀疑在泥石流发生以后就更加明显了。当她得知是霍光德救了红兵的命,并因此成了瘫子以后,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整整哭了一夜。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事静悄悄地发生,却无法做出反应,甚至找不到一句能说到点儿上的话。霍光德被送走那天,她抱着哭成泪人的肖红兵,忽然冒出个让自己都吃惊的念头:也许他和红兵一样,不是个普通人。

吃晚饭的时候,林仪把胖媳妇来过的事告诉了肖红军。

肖红军愣怔着盯了母亲一阵,淡淡地说了句:“管闲事儿。”

相比之下,肖红兵显得格外兴奋。

“那我以后就能找霍叔玩儿了吧?”

“玩儿个屁!”肖红军训斥地,“除了玩儿就是吃,跟猪似的。”

肖红兵垂下头撅起嘴,显得很扫兴。

“不会好好说话呀?什么猪呀猪的,嘴里就没句好话。”

“红兵,你要敢找他玩儿,瞧我以后还理你吗?”肖红军不顾林仪的训斥,威胁道。

肖红兵不敢吭声,一口叼住筷子,使劲咬。

饭后,林仪把肖红军叫进里屋,准备跟她彻底聊聊。

“红军,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看霍强的?”林仪拐了个弯。

“什么怎么看?”

“就是……,你觉得他对咱家人怎么样?”

“您是要问他爸吧?”肖红军一针见血地。

林仪无奈地叹口气,“没错儿,我是这意思。眼下,你爸也不在家,我……”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呀?”

林仪吃惊地望着女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太敢相信眼前说这话的是自己小学没毕业的女儿,也想象不出接下去的谈话会是怎样的。她犹豫着,是否继续聊下去。

“妈,”还是肖红军打破了尴尬,“您用不着操心我,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我无所谓。”

林仪紧盯着她,“你从哪儿学的这词儿?”

“什么?”

“无所谓什么的。”

肖红军在嘴角上笑了笑,“我忘了,可能在学校吧。”

林仪觉得没话可说了,伸手把她拽到跟前,疼爱地捋捋她的刘海。

肖红军对这种亲昵显得很不自然,垂下头去。

屋里静极了,外面蟋蟀的叫声响亮地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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