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情绪,可她这番话是真心的。林仪本质上绝不是个贪恋亢奋之人,她心里渴望的是那种悠扬闲适细水长流的日子。什么都不用多,够使就得,可也别断了顿儿。而眼下夫妻二人如此饕餮,总使她感到一种有今儿没明儿寅吃卯粮的隐忧,更何况此事不仅关乎身体,同时也关乎道德,放纵无羁起码不是良家妇女为人之本分。想到这层,她脑子里陡然晃过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
正当林仪呆坐在桌旁浮想联翩的时候,肖红军在校门口被两个高年级的男生截住了。
“就是她吧?”
“没错儿。哎,别着急走,问你个事儿。”其中一个晃动身子挡在肖红军面前。
“干吗?”
“听说霍强嘬你脚来着,有这事儿吗?”
肖红军忽然觉得心里发抖,低头不语。
“没事儿,我们就是问问,真有这事儿呀?”
另一个弯腰撩起肖红军的裤脚,看看她的脚踝,笑道:“等哪天让我们也尝尝。”
“操,我和人说正经的呢,你丫别捣乱。”
“我也说正经的呢。”他笑着。
“你丫那操性,去去,躲开。”
二人嬉笑着互相推推搡搡,眼睛却一直瞄着肖红军。
此时已打过上课铃,校门口没什么人了。肖红军四下看看,慌张地绕过他们想跑进校门,却被他们从身后拽住了书包。
“哎,着什么急呀?反正也上课了,跟我们聊会儿。”其中一个边说边攥住她的胳膊。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自己的瞬间,肖红军像被蝎子蜇了似的,浑身猛烈地一颤,胃里的早饭一下翻上来,“噗”的一声喷到那家伙身上。
这变化来得实在突兀,那二人完全没有反应,全愣住了,抓着她的手也不由得松开。
肖红军脑子里一片空白,顾不上擦拭嘴角就惊慌地跑进校门,一头钻进了女厕所。
她伏在水池子跟前又吐了一会儿,鼻涕眼泪跟着一块儿往外淌,喉咙里又酸又苦,咳嗽不止。一个女教师提着裤子从隔板里出来,见状上前问她要不要紧。肖红军赶紧摇头,甚至还在脸上挤出些笑容来。
缓了好一阵子,她反复洗了脸,漱了口,总算稍稍平静下来。她无力地靠在水池边想了想,从书包里的作业本上撕了几张纸,擦掉沾在前襟上的脏东西,这才两腿软绵绵地走进教室。
那时上课迟到本是屡见不鲜之事,正讲课的老师嘴上没停,只是瞥了肖红军一眼,却发现她脸色煞白,头发蓬乱,衣服上湿漉漉一片,只好停下来问,“你怎么啦?”
肖红军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很不自在地说:“没事儿,有点难受。”
“能上课吗?”
肖红军点点头,匆忙坐到位子上去,垂头不语。
老师又接着讲课,肖红军打开书包胡乱拎出本书来,偷偷从眼角窥视着四周。她发现霍强正歪头朝她这边看,便狠狠瞪他一眼。霍强见状不明所以,挑起眉毛询问地盯着她。
肖红军懒得再看他,垂下眼皮,使劲拧着打湿的衣襟。那节课,老师讲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见,心里像长满了倒刺儿,又痒又疼,很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大伙儿一窝蜂地跑出去了,只有几个女生还留在座位上。这时,霍强心虚地凑过来,似乎想说什么。
“去,少往我这儿凑啊。”肖红军呵斥道。
霍强讨个没趣,瞪了那几个窃笑的女生一眼,无精打采地走了。
其实自从学农劳动回来以后,肖红军很少当着别人朝霍强甩脸子,她也觉得霍强对自己的热情不是装出来的,起码看不出有什么坏心。可今天那两个男生说出在农村的事儿,她想来想去只能是霍强传出去的,他不说肯定没人知道。这么一想,她心里的火气也只有发在霍强身上。不过生气还在其次,最让她吃惊的是当时自己那种突如其来的反应,似乎完全失去了控制,其强烈程度让她暗暗感到害怕。事后想想,被抓住胳膊的那一瞬间,恍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忽然从心里迸发出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剥了壳的蜗牛,全身所有软女敕的地方都暴露无遗。她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曾有过类似的情景,也没敢再去深究,只想尽快逃出那样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