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名府出发,沿着陆路细细查了一遍,然后,又从沧州逆流而上,沿水路继续寻访了一次,等回到大名府,正好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满街的花灯提醒武松,此时正是“上元”佳节。
回自己居住过的客栈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然后,来到徐晓晓下榻的客栈,掌柜的不在店里,想是回家陪娘子过节去了,只有店小二坐在柜台后面打盹。
“过节好!”武松走过去拍拍店小二的肩膀说道:“徐姑娘没甚事吧?”
店小二抬头一见是武松,急忙迎了过来,环顾四周无人,立刻就贴在武松的耳边一阵嘀咕。
武松的剑眉越蹙越紧,待店小二说完,一边儿点头,一边儿轻轻地哼了一声,捏了捏店小二的肩膀,淡淡的道了一声:“有劳小二哥了,武松先行别过。”
远远地看到欧阳府尹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吸血鬼的心上人欧阳馨儿独自一人,依在大门口的石头狮子身上,痴痴地发呆,是在想念吸血鬼吧?
“大英雄哥哥!”欧阳馨儿一眼看到武松,喜出望外,哽咽着叫了一声,眼泪立刻流了个一塌糊涂。
武松顾不上和欧阳馨儿打招呼,健步如飞地闯进府尹家的院子,深邃犀利的目光四下里一扫,缓缓走向正在看花灯的欧阳府尹身前,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唰”的一声疾风掠过,武松腰间的朴刀已经出手,冰凉的刀锋堪堪紧贴着欧阳府尹的颈部。
霎那间,满院子的男女,声音凄厉的尖叫起来,几个家丁抄起刀棒围了上来,却浑身颤抖着不敢靠近武松。
欧阳府尹双腿哆嗦着,不一会儿,铺着青砖的地面已是湿了一大片。
“说,徐姑娘在哪里。”武松侧身站着,双眼微眯着斜乜着欧阳府尹,见欧阳府尹犹豫着不说,朴刀稍一递进,刀锋没入肌肤半分,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不要,大英雄哥哥,不要伤害我爹爹……”欧阳馨儿从门外扑了进来,一把抱住武松的腰,缓缓地摇着头,仰起小脸痛哭道:“大哥哥,你杀了馨儿吧,让馨儿为爹爹赎罪……”
武松沉声道:“馨儿小姐起来说话。”
“不,馨儿不想活了,馨儿知道那个姐姐是大哥哥的心上人,爹爹帮人抢走了姐姐,大哥哥就杀了馨儿偿还爹爹的罪过好了!”馨儿说着,双膝缓缓的跪下,由于十几天来,一直被这个噩梦纠缠着,眼前老是恍恍惚惚的,看见武松提着刀向爹爹头上砍去,爹爹满脸是血,好不恐怖。同时,这欧阳馨儿又正是情窦初开之际,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情,爱恨情仇纠结着,又是担心大哥哥回来,又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大哥哥,寝食不安,身体早已经支撑不住,这会儿由于太过激动,双腿发软,双手顺着武松的身体滑落下来,突然就晕了过去……
“馨儿小姐!”见欧阳馨儿突然晕倒在自己脚下,武松顿时惊慌失措。欧阳府尹纵然该死,这馨儿小姐却是小兄弟喜欢的女子。武松不得不撤回刀子,见府里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不敢走近半步,武松只好弯腰抱起欧阳馨儿,犀利的目光盯着欧阳府尹,沉声问道:“把小姐安放到哪里?”
欧阳府尹被吓飞的魂儿还没回到身上,傻啦吧唧的望着武松,却忘了答话。府尹夫人见状,忙壮着胆子走过来道:“大,大英雄,跟我来吧……”
武松刚把馨儿小姐放在床上,欧阳府尹就跟了进来,也顾不上看看女儿究竟怎么样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对武松说道:“武英雄赎罪,本府确实对不起徐姑娘在先,因为陆虞候送来衙内密函,本府不得不照办,不过,徐姑娘却也因祸得福,和宰相王大人的公子王雱大人一见倾心,结成秦晋之好,徐姑娘托人带来口信,让本府转告武英雄,现在,徐姑娘就住在王大人家的一品田舍……”
“此话当真?”武松问道,奇怪的是,心里竟然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
欧阳府尹诚惶诚恐的道:“本府不敢欺瞒大英雄,如有半句假话,大英雄取本府项上人头易如反掌呀。”
“反贼武松,敢密谋行刺朝廷命官,本都监带人擒你归案,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门外一个声音叫喊着,从乱纷纷的马蹄声里,武松揣度,来的人不少。
武松一提嘴角,微微一笑暗道,哪里来的鸟督监,却来消遣武松!正待出去打发了来人,却被夫人一把拽住不放。
“死老头子,还不让他们快滚,这是我们自己屋里的事,不关他们的事。”夫人一手拽着武松,一手揪着府尹大人的耳朵骂道,倒把武松说了个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见老头子出去打发来人,夫人也不再搭理武松。松了拽着武松的手,走过去对刚刚醒来的馨儿说道:“好了,乖女儿,大英雄已经原谅你爹爹了,娘亲知道你的心病,娘亲给你做主,你还不知道吧,刚是那个大哥哥把你抱进屋来的。哼,他敢挨我女儿的身子,就得为我女儿负责!”
那妇人却是一个泼辣的主,后面的几句话虽是对女儿说的,却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让武松听到,好有个心理准备。
武松听了却是一个愣怔,这馨儿小姐不是和吸血鬼聊的火热吗?眼见得吸血鬼喜欢这小姑娘,自己做哥哥的当然得想办法成人之美。
武松抱拳对夫人一揖道:“武松谢夫人眷顾,武松这里替小兄弟作伐,请夫人成全我家兄弟。”
“不要,娘亲,馨儿不要那小无赖,馨儿只喜欢大哥哥……”欧阳馨儿从床上欠起身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哥哥,馨儿知道自己没那个姐姐漂亮,可是,那个姐姐喜欢王公子,馨儿却是,只喜欢大哥哥……”
“馨儿小姐,我兄弟没告诉你吗?武松家里有小娘子的……”
“有小娘子怕什么?夫人我也是老爷休妻后新娶的,把你家里的那个休了,夫人我多多补偿她些银两。”
“呵呵呵,武英雄考虑一下吧,我家小女可是一心都在英雄你身上哦。”欧阳府尹已经打发走了缉捕的军官,包了颈上的伤口,并且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裤。估计是想着武松已经是自己的“准东床”,用不着客气,是以,刚刚的畏惧已经不再,笑呵呵的搂着武松的肩膀道:“都是一家人了,老夫设宴为贤侄洗尘,小女十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让夫人照顾小女也吃点东西吧。”
那欧阳府尹本是有意于将女儿许配给茜雪儿的,由于,女儿和夫人执意喜欢武松,这才改变了心意,说到底,也就是因为“气管炎”的通病。
武松跟着府尹来到大厅,因为不知道吸血鬼的真实想法,也就暂时搁下馨儿的事情,有些疑惑的问那府尹道:“据大人所言,赈灾的车队是从大名府过境后失踪的,可是,武松沿水陆两路细细查过,并没有人发现银车的行踪。”
欧阳府尹沉吟片刻,心想着,如果告诉武松真像,武松定然是立刻就要离开大名府返回京城,这样一来,一是小女的婚事暂时还没有着落,无法向爱女交代,二是坏了王雱大人的好事也是不妙。
“老夫想来,这大名府以东岔路很多,银车不会是走岔了路吧?”欧阳府尹习惯性的捋着胡须说道:“我看这样吧,武松贤侄就先住在老夫家里,有空再到附近的几条岔路细细寻访一遍,却再说话好不好?”
武松听了自然无话可说。留在欧阳府尹家吃了午饭,武松执意回到下榻的客栈,取回寄存在柜上的布偶女圭女圭,回到房间里躺在大床上,把那女圭女圭拿在手上左右端详着,有几分沮丧的对布偶女圭女圭道:“怎么办?你满口胡言乱语把人家小姑娘得罪了,哥哥也帮不了你,要是真放不下,就自己回来哄人家开心吧。”
太多的变故,让武松一时也难理出个头绪来,徐姑娘嫁给王雱大人,倒是好过嫁给高衙内那个公子,小兄弟在大和尚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馨儿和小兄弟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小东西一会儿喜欢苏小妹,一会儿又为徐姑娘争风吃醋,倒也没见个正经主意,呵呵呵,没了苏小妹时,不过哭了一场,后来不也照样过得很快活吗,说不定,过了这么多天,小无赖早把人家馨儿姑娘给忘记了。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武松没来由的感到心烦意乱。
奔波了半个多月,身体很疲倦,本想好好睡一觉,但是,也许是因为街上乱哄哄的太嘈杂吧,搅扰得武松根本无法入睡。
虽然是大白天,顶棚上的老鼠依然在跑来跑去,武松不由就想起吸血鬼因了这些老鼠,吓得睡不着觉的事来,心里暗道,好在大和尚的廨宇里没老鼠敢进,要不然,没了自己这个大猫,吸血鬼又该睡不着觉了。
把布偶女圭女圭放在头下枕着,半梦半醒中,突然听到吸血鬼的声音在问自己:“哥哥由着别人强吻吸血鬼,眼见吸血鬼出糗也不管,哥哥说吧,怎么惩罚你!”
武松伸出手去,嘴角一提,笑道:“给你,咬吧,最多三口。”
感觉到手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武松倏然惊醒,抬起双手看了看,并没有被咬的痕迹,可是疼痛的感觉依然在心里,隐隐约约的,却挥之不去。
“却是好不作怪,莫不是吸血鬼又惹什么事了吧?今天是上元佳节,京城一定很热闹,吸血鬼那个小无赖在做什么呢?是和大和尚一起看花灯去了吧?”悄悄地一提嘴角,武松嘲笑自己道:“武松这是怎么了,如此罗唣,被吸血鬼知道了,定然会笑哥哥忒没男子气概了,倒像小娘们儿一样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