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们这些贱人心里,我的小庆还比不过那个姓武的蠢汉吗?小庆是长得不如他好看?还是风度不如他潇洒?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普天下有几个男人像小庆一样文武双全,风姿绰约。一个只会卖弄拳脚的武夫,哪里配和我的小庆相比”
大娘神经质的吼着骂着,见那壶酒不紧不慢的流着,总也滴不完,看着窝火,一把抓过酒壶摔得粉碎,接着发飙道:“打虎英雄有什么了不起,那也是老虎运气好没遇到小庆,若不然,早被小庆三拳两脚打死了,还轮得到姓武的逞英雄。”
不说这里大娘气恼,单说那个酒壶不偏不倚正好摔在媚儿的身前,碎瓷片和酒水溅起老高,溅了媚儿一身一脸的酒水不说,一小块瓷片蹦在媚儿臂膀上,顿时就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大娘要骂人也得分个青红皂白,稀罕武松那厮的是谁大家伙心里都清楚,何必夹枪弄棒的连我们一起收拾。”媚儿借口包扎伤口,哪里还肯跪着,眼见自己洁白如玉的手臂伤的不浅,没准将来就是一道疤痕,火气马上就升了起来,直挺挺的站在大娘对面,率先就顶嘴说道:“媚儿眼里心里到只有咱们爷,可惜的是爷不稀罕媚儿,若是大娘真怀疑媚儿也有外心,媚儿愿意立刻撞死在这里,也好让爷从此想着媚儿。”
媚儿说着就作势向屋中间的顶梁柱撞去,丫鬟婆子们连忙抱住,众姨娘们膝盖早跪的酸疼,这会儿趁机站起来,拉拉扯扯的装作来劝媚儿。
媚儿见有人来劝,闹得更是有劲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道:“媚儿心里想念大官人,想得心都碎了,大娘不说责备咱们爷几句,也好让他收了心,好好地回家来过日子,只是一味宠着依着,由着爷的性子来,这会儿倒还怪罪我们,是我们不想着爷吗?大娘问问姐妹们,那个不为爷心疼得要死。”
“也亏了大娘想,我们姐妹谁不是对大官人喜欢得要死,这才嫁到家里来的,打虎的那厮算什么东西,也得我们有眼睛瞧上一眼,没得恶心死人”
“就是呀,还什么辟邪的袜子,臭死了,哪像我们爷,斯斯文文,风流倜傥,闻到爷身上的桂花香味,人家就想和爷那个…….”
“呵呵呵,难怪每年桂花开的时候,九姨娘总是黑着眼圈,原来是想爷想的睡不着觉,白熬着的。”一个婆子投其所好的打趣道。
菲儿年幼,也最是招大娘心疼,先是见媚儿公然顶撞大娘,害怕大娘更加生气,早躲到一边去了,这会儿见大娘脸色稍稍好转,知道姐姐们的一番话对了大娘的胃口,就干脆走过去,抱住大娘的肩膀一阵乱摇,撒娇卖痴道:“菲儿不依大娘,大娘明知道菲儿想大官人都想得发疯了,还拿一些子村话责骂菲儿,不行,菲儿干脆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这小蹄子,少来惹大娘发笑,要撞死就学媚儿往那柱子上去,留着豆腐大娘还要给你们烧汤喝。”大娘一见姨娘们纷纷表达对西门庆的忠心,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一边搂着菲儿玩笑,一边斜乜着八姨娘道:“老八,既然你想生一个和姓武的那厮一样强壮的儿子,大娘成全你,管家,准备休书,通知八姨娘家里来领人。”
八姨娘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直跪在边上不敢言语,这会儿听得大娘说要休了自己,急忙四脚爬着过来,抱住大娘的小腿哭着哀求道:“大娘原谅奴婢的过错,这原不是我的意思,都是我娘糊涂……”
“好呀,那我就成全你母亲,让她给姓武的那厮做丈母娘去”大娘望也不望八姨娘一眼,只顾了和菲儿调笑道:“菲儿告诉大娘,第一夜为什么叫得那么厉害,是小庆弄疼你吗?”。
“不是啦……”菲儿嘤咛一声,把头埋进大娘的怀里,佯嗔道:“都是大娘教坏了爷,爷一直没完没了的挑得菲儿火起,难受死了,就是不……”
“呵呵呵,我们可算是知道了,原来你这小蹄子却是心急想吃热豆腐,是爷不给你吃,有意吊你胃口是不是?”
大娘乐呵呵的说道:“你这小蹄子,生在福中不知福,大娘嫁给王爷做王妃时比你还小呢,那王爷根本就不知道怜香惜玉,简直就像畜牲一样粗野,害得大娘……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和男人同床。”
“就是,咱们爷不知道多温柔,调弄得菲儿妹妹yu仙yu死……”九姨娘一边说,一边就想起大官人和自己的风流韵事来,不由就捂着嘴偷偷暗笑。
“大娘,都怨你呀,引得姐姐们笑话菲儿,引得菲儿,菲儿更加想爷了……”菲儿说着,眼泪汪汪的,开始抽搭起来道:“大娘,你给爷捎个信,就说菲儿好想他,让他早点回来。”
那八姨娘见众人都不搭理自己,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大娘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人,这次听得家里的小厮报知,背着大官人悄悄逃走的十一姨娘,正和打虎的那厮在一起,大娘心里早已是妒恨到了极致,因为,在大娘心里,十一姨娘的背叛,等于是在挑战自己对小庆的自豪与自信。
不愿承认西门庆被茜雪儿抛弃的事实,大娘一气之下,就让管家打了那个多嘴的小厮几个大嘴巴,传令下去道:“十一姨娘和大官人现在东京好不恩爱,怎么会女扮男装跟了别人?谁若再敢提一句十一姨娘,立刻将他赶出府去”
在大娘心里,她的“小庆”,是她耗尽毕生精力打造的完美男人,打从十二岁收养起,文,上的是王爷家的私塾,武,请的是王府第一高手亲自指点,小庆又天生聪敏,深得老师喜爱,所教自又比别人尽心,再加上长得本就俊美绝伦,自然得是人见人爱,鬼见鬼喜,神仙见了也要意乱情迷,十一姨娘怎么能够无视小庆的感情,去爱上别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又不得不忍,是以,大娘心里早憋了一口气。八姨娘春娇知道,自己的“过失”,只是大娘用来宣泄的借口,在大娘心里,教训自己这个八姨娘,等于是在教训那十一姨娘一样。
“好吧,大娘,我就成全你,你不就是想要看到,天下的女子都在为爷痴迷吗?春娇的心中,也确实爱惨了爷,如果生不能做爷的人,那就死亦做爷的鬼吧。”
默默地退出大堂,八姨娘春娇回到自己的小院,先是烧掉了那双惹是生非的袜子,再写了一封书信给西门庆道:“纸短梦长,恩爱难忘,待来年,想奴处,依旧蝴蝶儿双双。香魂常在纱窗外,无语泪千行。”
这八姨娘家原是书香门第,自小修习诗文,是以,出口成章,论文采,却是西门庆众妻妾中无人能比的。
八姨娘写好书信,用一枚簪子压在枕头上,然后,想了半天如何死法。悬梁自尽,舌头伸出老长,太难看,若是大官人正好回来看到,晚上会做噩梦。投塘难免会沾一身泥浆,要是打捞得迟了,泡的变了型更是恶心人。最后,拿出曾为西门庆做鞋袜的剪刀来,在自己白白女敕女敕的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下,剧烈的疼痛,顿时让八姨娘晕厥了过去。
大娘见春娇不声不响的离开,心里不由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个小贱人真是得了失心疯了,竟然敢私藏别的男人的臭袜子,什么压灾辟邪,说得倒好听,还不是和那十一姨娘一样,自甘下溅,不识金香玉。
八姨娘春娇的娘亲听到大娘来请,忙带着小丫头过府里来拜见,两家相距本就不远,平时也常走动,这会儿径直来到大娘的院里,见众姨娘正在陪大娘说笑打趣,老远就笑着打招呼道:“早知道大娘这里如此热闹,老婆子该早早赶来赔大娘说话才是。”
“亲家母哪有功夫来陪我们,只怕急赶着找媒婆给你闺女说亲去了吧?”
“大娘说的哪里话,老身就只春娇一个闺女,送来服侍大娘,只是担心闺女不懂事,惹大娘生气,哪里还有另一个女儿让人操心。”
这婆子原以为大娘会接了话头,好好地夸奖自己的女儿一番,没想到,大娘一声冷笑,鄙视着自己说道:“是吗?我听说亲家母相中了什么打虎的武都头,连定情物都让人悄悄送给你闺女了。这会儿是来接你闺女家去的吧?”
那老婆子脸色顿时吓得没了一丝血色,急忙施礼赔小心道:“大娘说笑了,那那里是什么定情物,只是外面传说的压灾辟邪物事……”
“亲家母有时间说笑,我这里还没时间奉陪呢,我家大官人大富大贵,平平安安,你倒是压的哪家的灾,避的哪门子邪?”大娘对管家一摆头道:“把休书好好地呈上,送客”
婆子急了,抢上前去,一把拉住大娘的手说道:“大娘要怪就怪老婆子不懂人事,我家女儿心里只是喜欢大官人,当年若非在家里寻死觅活的非要嫁过来,我家老爷又怎么肯让闺女给人家做小……”
这里话没说完,只见一个小丫头子惊慌失色的一跤子跌进屋来,口里嚷嚷道:“大娘,不好了,八姨娘割腕自杀了……”
这正是大娘的贴身丫头,刚派去传八姨娘过来接受处置的,没想到一进八姨娘的内室,就见八姨娘倒在床上,手腕上不停地往外冒血。这小头生来胆小,也不敢上前看看八姨娘还有没有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来报告。
八姨娘春娇的娘亲一听,也顾不得再和大娘理论,先看看闺女是死是活要紧,急忙踮起小脚一路嚎哭着,往八姨娘春娇居住的小院跑去。
大娘一听闹出了人命,顿时就吓得瘫倒在椅子上,差点闭过气去,姨娘们急的又是抹胸又是拍背,这才缓过气来,吩咐管家道:“快,快派人去东京叫大官人速速回家,只怕要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