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拈须微笑道:“如果你们双方均同意这个结论,当然就没有必要再证。”
“那么,武都头不同意这个结论吗?”。西门庆转向武松,故作诧异地问道:“武都头认为令兄不是死于砒霜中毒?”
“武松是担心西门庆害怕冤魂缠身,不敢承认暗投砒霜之事,故让何九叔前来证上一证,既然,没有异议,也就是说,家兄死于砒霜中毒属实。九叔,有劳你了”武松说着,对知县大人一抱拳,陈述道:“家兄自来为人勤谨,安居乐业,前不久和武松兄弟重逢,甚是欢喜,断无自己寻死之念,如今死于砒霜中毒,其中必有蹊跷,经武松详查,实为西门庆与嫂嫂通奸,家兄知道后,放言等武松回家再作区处,西门庆深恐通奸之事败露,顿生灭口之心,和嫂嫂合谋毒杀家兄武大郎,现有人证在此,请大人替冤魂伸张正义。”
“那跪着的小哥儿可就是人证吗?”。知县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兀那证人听清了,大堂之上,不可信口雌黄,若有不实之说,棍棒侍候。”
郓哥儿浑身发抖,想着武松打虎的威风,为自己壮胆子,硬着头皮说道:“小人不敢说谎,小人只将实话来说。”
知县大人又是一拍惊堂木,喝到:“说”
“武大郎死的那天下午,因为心情不好,曾请小人一起喝酒来着,说是武大嫂和西门大官人通奸,想要嫁入大官人家做小妾,逼着武大哥休了自己,武大哥不愿娘子离开自己,又不敢得罪西门大官人,心里苦闷,这才借酒消愁,小人就劝武大哥,说是武都头何等英雄了得,等他回家,找西门大官人说开了,管教那二人不敢再来往,大嫂从此收心。武大哥说已经对大嫂说了,等叔叔回家却再商议。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小人就听得人说,武大哥服毒自杀了,小人想,武大哥一心等着武都头回家,自是不会有自杀的道理,眼见是被人谋害。以上所言,句句真实,小人不敢有半句虚假。”
知县大人听了,心里盘算着,早听说那日武松在衙门前救起的美人儿,就是武大娘子,眼见得千娇百媚的小娘子,甚是有些姿色,西门庆为之心动,却也不无可能,这西门大官人,年少英俊,家中多金,自是不乏风流的资本,传言养着不少美貌小妾,到处猎艳,倒也在预料之中。
见知县大人拈须不语,西门庆微蹙了眉头,向前一步抱拳一揖道:“知县相公,西门庆再斗胆问这小哥儿几句话,以解心中疑惑。”
“唔,西门大官人有话尽管问明白了,大人也想听听个中曲直。”知县大人说着,两手摊开放在案上,对郓哥儿说道:“那厮听着,好好回答大官人问话。”
西门庆转身看着郓哥儿,身形瘦小,显然还是一个半大小子,正是崇拜英雄的的年纪,想是有“打虎英雄”做后盾,便心中无所顾忌吧?
“这位小哥儿,今年几岁了?”西门庆问道。
“回大官人,小人快满十五岁了。”郓哥儿眼瞅着西门庆,心里暗道:“这大官人长得和二郎哥哥好有一比,如此英俊风流,难怪武大嫂要死心塌地的喜欢他。”
“武都头竟会把一个十四岁的小哥儿带上公堂作证,却是出人意外,难道都头别处再也寻不到人证了吗?”。不等武松发话,西门庆嘴角一扬,微笑道:“小哥儿,我且问你,你见到西门庆和武家娘子……在一起吗?”。
“未曾见到。”
“哦,是这样,那么,你也是听人说的了,那说这话之人想是见到被告的奸情了,小哥儿不妨告诉武都头,去请了来正好作证。”
“这……小人是听武大哥说的,武大哥已是死了,怎么做得证人?”
“这样呀,小哥儿是听武大郎所说,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小哥儿的话只怕是不好作为证据采用。”西门庆说着,回头向武松一瞥,只见武松依旧叉开双腿,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却是斜乜着自己,嘴角隐约有一抹自嘲的笑容,看起来好不狂妄。西门庆本想息事宁人,并不想再刺激武松,但是,无意中看到武松手背上的齿痕,自己的手背上,没来由的一阵疼痛,暗自揣度,那齿痕应该是茜雪儿所为,心里不由泛酸,忍不住似笑非笑的盯着武松,旁敲侧击道:“知县相公,武大郎已死,自是死无对证,不过,西门庆听说武大娘子放言,甘为武大守节,这武大娘子讨休书在先,守节在后,让人觉得好不矛盾。”
众人具都一愣,不知道西门庆话中的意思。西门庆潇洒的一挥手腕,啪嗒一声,打开折扇,悠闲地扇了几下,却有意收住话头,不再言语。
县令大人是何等人物,知道西门庆是在卖关子,好戏即将上演,忙像唱双簧一样,为西门庆搭戏,装作糊涂询问道:“西门大官人有话但说不妨。”
西门庆淡淡一笑,说道:“西门庆是识得法度的人,无有实证,自是不肯信口诽谤他人,既然县令大人垂询,又不敢隐瞒,八卦之言,无则加勉。”
“大官人宅心仁厚,只管说来,本县自是不会听凭无稽之谈,作为定罪的依据,但请放心。”
“如此时,西门庆就直言不讳了。”西门庆收了笑容,冲县令大人一揖道:“相公,武都头仪表堂堂,打虎英雄大名传遍天下,西门庆自是仰慕于心,只怕英武帅气的武都头正是天下春闺梦里人吧?若是武大嫂芳心为之暗动,也是情理之中,又焉知不是武大娘子心之所属,这才毒杀武大郎,目的却是创造机会,得以接近叔叔,这样一想,守节之说也就不难解释了。”
知县大人听了,暗叫一声“高明”,这西门庆替人打官司,从未输过,其诡辩只能可见一斑,呵呵呵,以攻为守,让对方有口莫辩,本县落得做个顺水人情。
武松听了耳根不由发起烧来,武二爷是个豪放率真的英雄,自是不善伪装自己,那潘金莲**自己的事原本属实,一时心里愧疚,哪里还开得口与西门庆分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应对。
茜雪儿一觉醒来,没见到武松哥哥,急忙穿衣起床,回想昨夜里的恩爱,武松哥哥突然变得何等温柔,想是自己那句“你不知道自己手有多重”,吓到哥哥,是以,整晚上对自己小心呵护,别样的感受,让茜雪儿如沐春风,周而复始的缠绵,茜雪儿早又精疲力竭,是以,沉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打开房门,见两个士兵坐在天井里打盹儿,就问道:“我哥哥去哪了?”
“武都头去衙门里了,让茜雪儿姑娘在家里等他,别到处乱跑。”一个士兵揉着眼睛对茜雪儿说道。另一个士兵,打着呵欠,不好意思的对茜雪儿笑笑。
茜雪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依然是一身男装,貌似并无破绽,奇怪那士兵怎么突然改口叫自己“姑娘”。
懒得和士兵多说,茜雪儿揣度,武松哥哥应该正在大堂上,不知道县太爷接受武松哥哥的诉讼没有。急于知道结果,茜雪儿径直走出天井院,往大堂方向而去。两个士兵交换了眼色,也不劝阻,紧紧跟在后面。
茜雪儿来到大堂外面,不想让武松哥哥为难,就没有擅自闯入,只是屏息着,静静的听里边如何辩论,待听到西门庆失口否认自己和潘金莲的关系,倒也没觉得意外,但是那yin棍却反咬一口,败坏武松哥哥的名誉,茜雪儿不由怒火中烧,是可忍孰不可忍,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众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西门庆的俊脸上,已是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茜雪儿这一耳光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打得西门庆脸偏向一边,低垂了眼睑,不看任何人,浓密的长睫毛掩盖下,已是盈满了泪水。
要说西门庆完全可以避过茜雪儿的耳光,但是,心里知道茜雪儿是不忿自己掩饰和潘金莲的关系,自是觉得愧疚,是以,心甘情愿的让茜雪儿打了出口恶气。
“大胆刁民,竟敢私闯大堂,公然行凶,来呀,重打二十大板,棍棒侍候”县太爷装着不记得茜雪儿,暗道,西门大官人是何等体面的人,被人公开打耳光,未免忒也有**份。一心只要讨好西门庆,便发下签去,要惩罚茜雪儿,替西门庆挣回脸面来。
武松抢上一步,伸手拉住茜雪儿的小手,轻轻一带,拥进自己怀里。深邃犀利的眸子盯了县太爷足有半分钟,朗声说道:“我家兄弟年幼不懂事,自是武松失于管教,这二十大板,武松替兄弟受了,各位兄弟尽管施刑吧。”
西门庆听到县太爷发签,心里一惊,正待替茜雪儿求情,却听武松要替茜雪儿挨这二十大板,心里一阵冷笑,那里还肯出面说话,乐得看武松被打出糗,杀杀打虎英雄武二爷的锐气。
“县太爷,吸血鬼不要人替打,谁敢替吸血鬼挨这顿板子,让吸血鬼不痛快,吸血鬼马上撞死在大堂上”茜雪儿哪里肯让武松哥哥受这等侮辱,心里气极,拼命挣扎着,想要挣开武松的怀抱,自己去趴在行刑凳子上领那二十大板。
武松啼笑皆非,咬着茜雪儿的耳朵轻声说道:“哥哥昨天晚上打了吸血鬼的,甚是后悔,吸血鬼只当是哥哥惩罚自己,向吸血鬼赔罪。哥哥挨那板子,只当挠痒痒,吸血鬼上的手指印未消,如何再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