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听说卓夫人曾经有个滥赌的爹,便顺势告诉了大小姐,让姑爷有时间去瞧瞧。”叶雪梅说得云淡风轻,“这段时间你来去匆匆的,我也就没把这等小事告诉你。”
岳云痕细细地品味着叶雪梅的话,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淡淡的脸容。只这么平平淡淡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说不定可以找出卓夫人的大问题来,指不定还能引发她与卓越的矛盾。
面前的这个女子总是对什么事都看得这般透彻,庆幸的是她完全没有动过歪脑筋,是个嫉恶如仇的女子。若是她也如陈氏那般,他岂不是要月复背受敌,感谢老天让他意外遇上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子。
只是,岳云痕忽然惊觉,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书铺里,只要一空闲下来,他的脑子里浮现得最多的便是她的面容,想得最多的也是要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同她说一说。
而原来心中常常惦念的融儿的影子怎么似乎模糊了一些,这怎么可以,他可是打算有朝一日风风光光地把她迎娶进门的,打算一辈子心里只有她一个女子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姑爷是个聪明的人,就是太过老实。”叶雪梅见他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以为他在担心卓文荣不知道如何去做,忙提醒了他一声。她记得他从小就聪明,只是有些老实,当时有女乃女乃和亲娘疼着又是卓家的独子倒也罢了,现在却是一个挖心挖肺的继母当着家,再加上有一个具有绝对竞争优势的兄弟,再那般老实被卓越不喜是难免的。
他要想重新获宠,就只能从王梦云母子二人身上着手。卓越是个重钱之人,他若是知道他们母子是如何挥霍他的家财的,心里一定会存有芥蒂,若是再能让他知道些王梦云是如何清除他身边妾室的,就更好了。
叶雪梅露出几分期待的笑意,端起桌上的茶碗凑到唇边,立时一股淡淡的似曾熟悉的异香飘入鼻中,她手一顿刚想放下茶碗,岳云痕却已出声:“别喝,陈氏这招又来了。”
叶雪梅露出了然的神情,静静地看着碗中颜色稍深的绿茶,半晌才开口道:“如婉果然动作够快,昨天才被叫去,今天就动手了。如此看来,陈氏已不只是想把我弄出岳府了,只是她手段也太单一了些。”她虽然说得轻飘飘,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蹙。
陈氏虽然对她恨得牙痒痒,却始终没有像对岳云痕那样往她碗里下药,想来认为只要把她弄出去即可,没有必要弄死。现在看来,陈氏对她的顾忌是越来越重了。
“如今的份量肯定不轻。”岳云痕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脸上带有几分阴霾之色地望着茶水。这几日父亲的病又有反复,看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照王大夫看恐怕很难撑过去,想来陈氏也是知道的。
“是啊,但愿老爷能再次好起来,否则……”叶雪梅的面容再次一肃,“不知大少爷能猜到几分她们的手段?”
岳云痕压下心中的伤感难过,稍有些不平静地道:“她所要的不过是名利二字,既要挣得一个岳家女主的名声,亦想岳家的一切都归入她母子囊中。”
“父亲的心意我已知晓,她想扶正的想法怕是不能实现了。”岳云痕的眼中有着无比坚定的神情,“且看一看她会使出什么花样来。”
他这样信心满满的神情是叶雪梅从未见过的,她猜想着他肯定知道了什么或是握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陈氏的手段却不容忽视,她忍不住又提醒道:“陈氏为人阴险狠毒,既连你性命都敢害,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能小看了她,你还是多加小心为是。”
看到叶雪梅眼中透出的关切的目光,岳云痕心中溢出几分喜悦,轻轻地点头后,也回以同样关切的话语:“你也要多加注意才是,特别是茶水方面,闻到这味道后千万不能再饮用。”
“啊……”忽然一声惨叫传来,岳云痕吓了一跳,一旁的叶雪梅却是不以为然,微笑着轻声说了一句,“咱们且去看一场好戏吧,该清除的还是要清除才行。”
声音是从西厢房里如婉和如缓二人住的屋子里传出来的。自从如姗死后,如婷白天在岳云痕房里服侍,晚上则睡在叶雪梅的屋里。叶雪梅以三个人睡很挤的理由把如婉和如缓安排到了如姗原先住的屋子里,算是迈出了摆月兑如婉监视的第一步。
叶雪梅同岳云痕走出来的时候,如婷已经先一步跑了过去,明香和明秀两个小丫环也闻声赶到了屋子里,很快明香便又跑着出来了,迎着走过来的叶雪梅和岳云痕惊叫道:“如婉姐姐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用簪子刺伤了如缓姐姐。”
“有这种事?”岳云痕边走边含着几分恼怒地说着。
“怎么会这样?”叶雪梅也跟着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一惯平静淡漠的语调亦含了几分意外和气愤。
明香一边点着头,一边把二人引到如婉所住的房中。进入房中,却看到如缓脸色苍白咬着牙被明秀扶了半倚在床上,她的左臂上直挺挺地插着一支银制的长簪子,粉红的左袖上已经染上了一大片鲜血。而一旁站着的如婉被如婷拉到了屋子的一角,根本没作任何挣扎,只是很意外地紧紧望着床上的如缓。
看到如缓手臂上慢慢晕开的血迹,叶雪梅的眉头颤了颤。她只是交待如缓想办法在如婉身上寻个合适的错,好让自己有把她弄出去的理由。没想到一向胆小的如缓竟然有这勇气,竟然使出这么一出触目惊心的苦肉记,真是勇气可嘉、忠心可鉴哪。
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叶雪梅再次看了一眼如缓,如缓随即挣月兑明秀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请大少爷和姨娘为奴婢作主呀,这个如婉每日欺负奴婢还不算,今日竟然一簪子想要了奴婢的命。”说着忍着痛撩起自己的右袖,露出右臂上一块块的青紫於痕,又提起双腿的裤腿,两条腿上也是布满了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於痕。
这一来,连策划了今日这一场戏的叶雪梅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如缓竟然天天生活在这种虐待之中,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只是不待她开口,岳云痕已看不下去了,对着如婉一声断喝:“你好大的胆子,岳府是什么人家,岂容得你如此一个小小婢女在此胡作非为。”
如婉显然还处在惊愕之中,她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拧了几下如缓的胳膊和大腿,对着她推搡了几下,头上的簪子怎么就跑到她的胳膊上去了。这也还罢了,反正自己也没少欺负她,她是从来不敢说出来的。
偏偏这次她好像是故意叫得那么大声,居然还有胆量把身上的伤撩给主子看,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吃了什么壮胆药了。还有那大少爷,他怎么也会发这么大的火?他一气之下会怎么处罚自己?
只是想到自己受点处罚还好,自己的家人可还在陈氏的手里,若是不能把她交待的事做好,怕是一家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尽力的求饶,求着他千万别把自己赶出云枫阁去。
看到岳云痕渐渐发绿的脸,如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讨饶道:“奴婢只是无心之举,并不是有意要伤她的,还请大少爷和姨娘饶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