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前来,却是岳云痕让丫环们看住了的秦若柳,只见她跑进来之后,先是带着些惊恐地看了岳云痕一眼,随即又坚定地走到莫英面前,举起手腕,喘着气道:“大夫,取我的血吧,要多少都没关系,只要能救回二少爷,我不怕死。”
“秦姨娘,秦姨娘”喘着粗气的丫环随后追了来,看到秦若柳已经到了厅中,忙慌乱地一下跑到岳云痕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让人守住了门,却没想到秦姨娘她竟会爬院墙跑了来。”
岳云痕看了一眼秦若柳,只见她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不说,脸上还满是带着血迹的擦伤,看她一瘸一拐的走路的样子,怕是腿也摔伤了。没想到这个软弱得不行的女子竟还有这勇气,心里不由又抛开了心中原本对她的懊恼,对着那丫环挥了挥手,道:“让她在这儿呆着吧。”
这边莫英却并不理会秦若柳,轻轻地在叶雪梅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取了一个小瓷瓶装着流下的鲜血,又细心地为她包扎好了伤口,并取出一粒丸药让她吞了,叮嘱她在一旁好好地休息一下,这才拿着解药和叶雪梅的血走入房中为岳云峰解毒。陈氏和秦若柳便急急地跟在她的后面,快步进了房间。
望着叶雪梅脸上泛起的苍白,岳云痕眼中闪过疼惜的光芒,好不容易压制住想要上前扶住她的冲动,只轻轻地开口道:“你没事吧?”
叶雪梅动了动同样苍白的嘴唇,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去里面看看吧。”
岳云痕望着她,嘴唇嚅了嚅,却没有再说什么,慢慢地走入了岳云峰的房里。
岳云峰那般对她,她却能完全不计前嫌,还用自己的血来救他。岳云痕知道,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她对陈氏寄予了期望,想看着自己与陈氏母子排除芥蒂,使她们从此安分守己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还岳府一个宁静。
她一次又一次地帮他助他,他发现自己欠她的情是越来越多了,却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还得了她。或许自己应该早点为她的未来打算,朋友里面也有几个人品不错又不拘小节的未成家的,只要向他们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再把叶雪梅的优点对他们说一说,他们指不定就会娶了她为正妻。若是能为她觅得一份良缘,再为她添些嫁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吧。
只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莫名地有些呼吸不顺畅,莫名地难受压抑呢?表妹融儿不是说不久后要来了吗?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舅舅就会为自己作主,若是陈氏母子能就此改过,自己就能放心地把表妹迎进来了,那不是大喜事一桩吗?
梦寐以求了多年的事,终于有了希望,又能给叶雪梅安排一个好归宿,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努力地压下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苦楚,岳云痕摇了摇头,同着众人一起看着莫英为岳云峰解毒。
岳云峰服下莫英调好的解药后,很快身上的痒痛感就消失了,接着是消肿,肿胀得厉害的左脸和右手像泄了气一般,渐渐地平瘪了下来。当他逐渐扩大的黑紫处也变回了原来的平常颜色后,陈氏欣喜得再一次掉下了眼泪,拉着岳云峰一个劲儿地要他向莫英感谢救命之恩。
莫英连忙止住她,淡淡地道:“救人性命,乃医者本职。二少爷这毒倒是多亏了大少爷和刚才那位姨娘,若不是因为大少爷的解药,要我当场配制,怕是要误了二少爷的性命,又若不是那姨娘舍出这么多血,二少爷怕是这一辈子也不能清除体内的毒素,说不定就要常年顶着一副孱弱的身体。”
这最后一句却是让陈氏满面羞愧与歉疚,此时她也不去想岳云痕是从哪里弄到了这‘无形’之毒的解药,只庆幸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狠毒心肠而丢了性命。想想便一语双关地看着岳云痕和岳云峰,恳切地道:“经此一事,峰儿也算是重新为人了。俗话说,长兄为父,老爷已经不在,日后峰儿就靠着大少爷教导了。”
岳云峰中毒一事,失去儿子的恐惧与岳云痕和叶雪梅两人不计前嫌的宽宏大量,让陈氏真如月兑胎换骨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贪婪爱耍阴谋诡计的陈氏不见了,现在的她待岳云痕有时比待岳云峰还好,这么多年从没亲手做过东西的她,竟然亲手为岳云痕做起了衣服。
对叶雪梅也是完全变了一副行事态度,时不时地便会同着女儿去百合居里坐坐,每每提起以前的事,她总是一脸歉疚地向叶雪梅道歉。
岳云峰也在她与岳云碧的共同劝导下,性子大变,对着岳云痕态度谦恭亲密了不少,对着叶雪梅时虽然有时还会看得失神,却是再没有存任何不齿的想法。
现在的岳府,一派融洽之象,岳云痕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再加上他派到各地去的那些人也都回来了,各处的铺子经过一番整顿,现在都平平稳稳地做着各自的生意,按惯例上交盈利,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铺子里的事不再要他拼命的操心,他便把安顿叶雪梅的事提上了日程,时不时地会约上一两个朋友,坐在茶楼里一边品着茶,一边打探些他们的口风,试探哪个才会是叶雪梅最好的归宿。
叶雪梅却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仍会时不时地站在百合居外的湖旁望着对面的云枫阁发呆,痴笑,每回岳云痕到百合居来坐,她都会雀跃不已,可是看到岳云痕离去,仍然对她客客气气的,她又有些失落。
只是,心里的那个念想一时又让她一阵窃喜。岳云痕曾对她说过,平生最不喜男人三妻四妾,若是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过完一辈子,那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当初她进岳府的苦衷,他也是清楚的。若不是因为家中发生变故,她又怎会出此下策。
难道他这样对自己礼敬有加,是想要对自己另行媒灼之礼,重新以妻礼迎娶自己进门吗?
或许,因祸得福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倒也合适。自己是真的爱上了那个温和善良的男子,而他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的关切,如今的这个客气的态度,也应该是对自己有感情的。
人生若得两情相悦,那是何等的幸事啊。既然他不跟自己说,那自己等等又有什么要紧的。
“叶姑娘,笑什么呢,笑得那么甜。”莫萍突然蹦到叶雪梅的身旁,吓得正在偷偷发笑的叶雪梅身子一歪,差点摔到湖里去,还好莫萍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
“你呀,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叶雪梅站定后嗔着拍了她一下,这个莫萍,她的热情好动与莫行的性格截然不同。
莫行的突然离去,让叶雪梅有一阵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时在书房里看着看着书,忽然想到什么事情,便会像往常一样抬头欲要跟他说,却直到看着那个他常靠着的书架时,才会记起他已经离开。
取而代之的是不知用什么手段让岳云痕买进府来的改成了如萍的莫萍,据她所说,莫行是被派了很艰巨凶险的任务才离开的,那任务恐怕除了他没有几个人能完成。
自此一想起莫行,叶雪梅便忍不住会替他担心,忍不住会想他有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我只是好奇叶姑娘想到了什么,竟一个人在这里偷笑。”莫萍笑嘻嘻地望着叶雪梅。她是知道叶雪梅身份的,也知道凭焱王爷的性子,叶雪梅早晚要摆月兑这个姨娘的身份的,因此她便不愿意叫她叶姨娘。
“没想什么。”叶雪梅忽然有些羞赧,看了看别处后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你说莫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莫萍听到此处,收起了脸上的嘻笑表情,有些担忧地道:“他要做的事难度很大,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处境肯定是很危险的。”
她也在焱王府里呆了十来年了,平时莫行虽然不喜与人交往,但日日见面,有时又要一起完成焱王爷交待的任务,相处久了难免还是会把他当亲人一般看待。想起他现在的处境,她的心里只比叶雪梅更担心,因为她更清楚莫行所要完成的任务的难度。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叶雪梅表情严肃地看向莫萍。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她更糊涂的人了,被保护了这么久,她不但不知道那要保护她的人是什么人,甚至连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要自己来猜测,真是好笑。
“我们是好人,我们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天月国的百姓能过上更安稳更好的日子。”莫萍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她的目光坚定而自豪。焱王爷是整个天月国百姓称道敬重的人,他所做的这些事为的都是国家的社稷、天月国的百姓,跟在这们的王爷身边,让她们几个都感到自豪。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你的主子,我想弄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怎么就牵扯上了你们这些干大事的人了。”叶雪梅紧紧地盯着莫萍的眼睛,眼神锐利,看得莫萍忍不住把目光移向湖面。
“这……等莫行办完这件大事,我想,会专门有人来告诉你的。”莫萍声音很轻,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说得有些结巴。
“我只见见那人便行。”叶雪梅不放弃,仍然紧问着莫萍。
“姨娘,大小姐来了,还给您带来了一位朋友。”如妩笑着走了过来,莫萍连忙松了一口气,叶雪梅只得先放她一马,回到院子里去接待岳云珠,心里却猜不透她会给自己带什么朋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