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办公室的同事对他都颇为忌讳,无论怎么跟他们套话头,大家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闭口不谈。我来了半个月有余,只能和他们一样,死死的被他压制着,木偶一般任他摆弄。
我只好先和同事们先打成一片,把关系处理得极为亲密了再说。
然而在“云之翼”我还刚刚开始和同事们好不容易的相处得能乱开玩笑了,赵经理那边的任务就过来了。
这一天,临下班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小暖,今天晚上要麻烦你一下啦,有一个很重要的饭局,你可一定得过来陪一陪。”
这只该死的狐狸,这么快就利用我。我只好在电话里笑道:“今晚啊……”
“不要说什么加班之类的借口,我会亲自跟沈董打招呼的,你放心吧,我还会另外算你酬劳,而且明天我手下这个项目要和参与进来的工作人员开一个小小的交流会,我会让你也来参加的,张助理也在的哦。”他听我拖长了语气,断然的截断了我的话。
“不是的,”我干笑道,“我是想我身上的这衣服可能不适合去参加您的那种聚会。”
“哦,这样啊……,”他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发号施令道,“国贸那边有一家名为艾琳的形象工作室,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去挑一套衣服。我会跟他们打招呼的。好好打扮一下七点钟准时到五洲酒楼的帝王包厢。”
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只好叹了口气打的直奔国贸。
走进艾琳形象工作室,报上李经理的名头,店里的一名小妹立即蹭蹭跑到楼上,很快一个打扮时尚而妖娆的女子满面笑容的从楼上下来。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一番,笑容里带着些许的不屑和嘲笑跟我打招呼道:“你好,我叫Susan,是这里的设计总监。希望在这里你能挑到让你满意的衣服。”
我笑笑点头。
然后她把我领到一排挂满了五颜六色衣服的服饰架面前,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嘲弄,道:“你自己挑吧,有合适的让小妹给你包起来。”
我淡淡的笑着随随便便的看了几眼,道:“还有别的么?”
她愣了一下,笑道:“怎么,都不喜欢么?那我们过那边去看看。”
她带着我绕过一串水晶垂帘往里面走,里面的陈设比起外面的布局和色彩显得雅致许多,偌大的空间只有两排服饰架,墙上也只是象征性的摆了几件衣服。
我缓缓走到其中一排服饰架面前,从里面拎出一件剪裁简单,但领口和腰身都设计得十分别致的黑色丝质长裙和一件浅黄色皮草马甲,向她笑道:“就这两件吧。”
我看到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讶异和尴尬,当然,那两件可是BottegaVeneta今年的新品。她没想到我这么一个一身廉价地摊衣服的穷酸丫头会一眼点中了她们店里面的镇店之宝。
她嗫嚅着说:“这两件衣服我,我得请示一下赵经理。”
我把衣服随手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妹,笑道:“好的。”
她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脸上虚伪的笑容已消失不见,诚惶诚恐的说:“您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吗?”。
我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又挑了一双黑色的细高跟鞋,芒果黄的candybag。然后道:“借你们楼上的化妆室用一用可以吗?”。
她忙连连道:“您请,您请。”
我请发型师帮我打理了一下头发,又微微上了一点妆,然后换上刚刚挑的衣服和鞋子,背着那个惹眼的candybag,站到穿衣镜前,我看到里面那个眉头微蹙的女子竟然跟以前的那个我有七八分的相似,明显不同的外貌,可就是看得到从前那个沈暖意的影子。
原来习惯是改不掉,是一直隐匿于心的,会在不经意间倾泻而出。而我此时此刻的打扮正是延续了我以往的穿衣风格,素雅中带着些许的俏丽。
我抬手揉了揉似乎是化不开的眉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努力的笑。然后在她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施施然走了出去。
路上有些塞车,赶到五洲酒楼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一刻,迎宾小姐领着我来到帝王包厢,里面的桌前已坐满了人,赵经理坐在主位,看见我从一开始的脸色不虞到眼睛一亮,很快脸上转变成十分满意的表情。招手示意我坐到他的旁边。
那天晚上我总算是见识了赵经理的交际手腕,他就像是天生做这种场面的人,一顿饭从七点一直吃到将近十二点,他时时刻刻有笑话,分分钟钟有新鲜花样,没有哪怕任何一秒让气氛冷却下来。我在他的示意下不停的向各位局长,部长,老总们敬酒,自己也起码喝下了整整一瓶五十年份的五粮液。胃里面早火烧火燎的像要炸开了一样,我一直在忍,拼命的忍。因为只有把他们喝趴下了,我自己才能是安全的。
到最后,赵经理自个都喝得人五人六的,跟那些大人物们告别的时候,已经有些摇摇摆摆支持不住。临走那些人一个个醉醺醺的握着我的手,跟我说:“沈小姐好酒量,下次咱们再喝。”
我强忍着胃里面一阵一阵的翻腾,微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道别。
等他们一走,我便飞速跑到洗手间哇哇的吐,直吐得心空了,胆汁都吐光了。
在水龙头胡乱擦了一把脸,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出来,脚步踉跄的在长长的走廊里一不小心滑倒在地,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便顺势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酒香,有个人影拦在我的面前,我不管不顾,闭着眼垂着头靠着墙。我需要休息,我很想就这么倒了下去。
那个人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冰凉而修长的手指直接触碰到我的脸颊,我抬头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疲惫而哀伤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竟是——莫霏凡。
我怔怔的讶异的看着他,他像是吓了一跳,吃惊的程度远远不亚于我,但很快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孤傲的神情,哑声道:“怎么是你?”
我没好气的站起来,冷冷说道:“你以为是谁?”
他却不再说话转过身去大踏步离开。
我在他身后口齿不清的骂:“神经病。”
我扶着墙跌跌撞撞的走到酒楼外,赵经理的助手却还在等我,我向他笑笑,他递给我一个信封,道:“赵经理说这是你今天晚上的酬劳,还交待我一定安全把你送到家门口。”
我笑着说谢谢,他拉开停在外面的一辆奥迪车的车门让我坐进去,我把自己扔在后面的座位上,跟他说了地址,然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