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然风狂雨骤,我睁着眼睛听着雨声一阵紧似一阵的打在玻璃窗上,忽又想起今天早上我把小雪那间房的窗户打开透气,不知道秀儿有没有关好。越想越睡不着,便又起身往小雪的房间走去。
秀儿却果然是个稳妥的孩子,窗户关得很严,窗帘也拉得极为严实,小雪睡得极熟极安稳,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竟“呵呵”的笑出声。
我看着她一时就在她的床边坐住了。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才猛然惊醒的回过身去,Ken站在门口处盯着我,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忙站起来轻声道:“怎么醒了?……我过来看看小雪这边的窗户有没有关好。”
他一言不发大力抓住我的胳膊往我们的房间走。
走进房间他又大力的把我扔到床上,满脸阴鸷的看着我冷冷的开口:“不是看到了吗?怎么不问,既然那么委屈就应该质问我啊,何必跑到小雪的房间去哭,好像我虐待了你们娘俩一样。”
怎么又哭了,我慌慌的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着他笑着说:“没有,我没放在心上。”
“是吗?”。他凑近一些,“那请问你究竟是没有心还是贤惠呢?……或者你刚刚根本就是在想着你的旧情人?”
做错事的人还来倒打一耙,我看着他,筋疲力尽:“Ken,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狠狠的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有些炙热得烫人:“心情不好?是啊,自己的老婆整天心里想的是别人,能心情好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为了这个家我一直在努力你也知道的。”
“是啊,能不知道吗,人在曹营心在汉。”
他有时候是有些不讲理,但不至于像今天一般纠缠不休,他有些故意找茬,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也不免有些急了,扬起脸冷声道:“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请便。”
说完我就忿忿的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委屈加疲惫,我真不想跟他吵。
我不想把我们的生活变成整日无休止的吵闹。
他气极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突然“砰”的一声不知摔碎了什么东西,我被那一声清脆的巨响吓得坐了起来,看到平日那个他十分喜欢的花高价在英国的一次拍卖会上拍回来的一只雍正窑的花瓶,躺在地上成了一堆瓦砾。
我心里一寒,一时竟有些懵住,只懂得怔怔的看着那些碎片。
短暂的沉默,他转身往外走去,我听到他下楼梯的声音,外面暴风骤雨,电闪雷鸣,他不会就这么的跑出去吧,心里一急,下床赤脚就往外追,谁知竟有一片碎片溅到了床边,突兀的扎进了我的脚心,我痛得蹲了下去,额头直冒冷汗。
只好又退回床边坐着,抬起脚查看伤势。可怜我的腿,才好没多久又遭飞来横祸。
心里又急,正掂着脚下地,想先撑着下去阻止他出去才行,却又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竟又跑了上来,手上拿着扫帚和簸箕,这两样东西平日用得少,一般都搁置在地下室的杂物间,亏他也找得到。
他看到我坐在床边,冷声道:“睡你的觉去,反正你也没心没肺惯了。”
语气里已没有了怒气,也许是这愤怒的代价太高,他应该此时也只顾得上心痛了。
想到这,我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可能脸上忍不住就露出来了,只见他又阴鸷的回过头来,沉默的盯着我,再回过头去……,却又迅速的回过头来,疾步走到我的面前,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脚上,蹲了下去,——原来他是注意到我的脚受了伤。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额头就被他狠狠的拍了一下,又开始发脾气:“你没脑子吗?”。
我嗫嚅着解释:“我以为你要出去。”
他似乎是怔了一下,微微叹息一声,抱着我去了浴室,翻出药箱帮我清理伤口,我见他整张脸绷得跟石膏似的,便开玩笑说:“我今年似乎运气不怎么好,下次有时间该去拜拜菩……呀……”
他正用钳子帮我把瓦片取出来,过于突兀痛得我呲牙咧齿,一低头便看到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边用棉球帮我清洗,一边慢慢的说:“你有时候话太多。”
我一时被他气到,低头隔着睡衣在就他肩头咬了一口,咬得很轻,倒像是吻,他身子猛然一僵,我便也僵住了。
只是很快他便又十分冷静的继续帮我处理伤口,我坐直身子,再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把我抱到床上,转身要离开时,我突然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轻声说:“Ken,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和他有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他应该会更信任我一些。
没想到这句话却惹得他暴跳如雷,甩开我的手怒吼道:“孩子,你以为孩子是什么?”
“小雪也一天天大了,你也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不是吗?”。说实话,我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家里多一个小成员有何不好呢,何况我们的经济条件,哪怕再养三四个也是没问题的。
他忿忿的盯着我,突然说:“孩子生下来,离婚了那孩子该怎么办?”
“你想要离婚吗?”。我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坠,一直坠,一直坠……
“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不是吗?”。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冷冷的说。
“我没想过要离开你——你要我赌咒发誓吗?”。我真的急了。
他颓然的在床边坐下,“有时候我在想,留住你的人,心却不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谁说我的心不在这里,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呢。”我急得快哭了,委屈得厉害。
“这还用说吗,平时可能没什么,只要一见到他你就管不住你自己了。”
“你不能污蔑我,我什么时候管不住自己,你得拿出事实出来。”吵架真累,我多想他此刻能抱抱我。
“那天晚上,看到他就落荒而逃,还一定要我给你指出来吗。”
我睁大眼睛,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当真越来越厉害,我默不作声转过身去窝回被子里,把被子全部裹到自己的身上。
他也知道自己过份了,在那边赌气似的扯着被角:“你把被子全卷去了,我盖什么?”
我背对着他没好气的:“你需要睡觉吗?整天想着如何折磨我脑子还不够使的。”
“我承认那天晚上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气一气你,让你看看你老公不是没有魅力,没有市场的。”他在我旁边躺下,口气里已有了讨好的语气。
我往旁边挪了挪,得理不饶人:“那你走啊,外面不是一大堆女人在等着你吗?”。
他却突兀的轻笑,趴在背面上:“我的脑子出问题了,你这么坏,我却只想着你。”
我忿然转过身来,大力推开他,坐起来指着他:“我坏?你无缘无故消失了一周,公司里,家里,我呕心沥血,差点累死。你回来了我多问过一句什么没有。……还有今天,我在家里担心死了,你倒好,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我贤良装作没看见你还反过来欺到我头上,到底我和你,谁更坏,你自己说。”
“你。”他凑过来低头吻我,“你是一个祸害,我根本就不该认识你。”
他的唇猛烈而炽热,他的手有力的禁锢住我的腰,他就是一个孩子,吵过闹过还要为所欲为。而我根本也兵败如山倒,开始意乱情迷全身发热,热得只剩一颗心怦怦乱跳。
其实Ken说的真的不对,我对他不是没有心,我只是讨厌他的强硬,如果他对我来软的,我根本就招架不住,起码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都很诚实的告诉我,我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怀抱,喜欢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都说女人对于情感是身心合一的,原来是真的。
在他无缘无故消失之前我以为我一直谦让是因为我对他有责任,对我们俩的婚姻有责任,但他消失的那一周,我才明白,我这样心甘情愿的待在他的身边,在事业上和他并肩前行,极力做一个最好的贤内助,是因为我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他。
他离开了,我才知道,早上没有他的亲吻,办公室没有他的身影,家里没有他的笑语,我有多么的失落,做什么都不得劲,一直想他,根本茶不思饭不思,一直在想他。同时又非常恐惧会真的失去他,内心惶恐得不得了,腿伤成那样根本不知道痛,只知道自己要努力要好好的一定得留住他,一定不能让他离开。
天知道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有多欣喜若狂,却只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又惹怒了他,那么卑微的揣测他的情绪,他沉默我便不敢说话,他扯扯嘴角微微一笑,我就满心的阳光。
我从不知道爱一个人还会令自己如此的低三下四,根本就是有些下作。
而看到他衬衣上的口红印的时候,那一刹那,我真是心如死灰,我不怕他用其他女人来气我,我害怕的是他真的会被外面的女人拐跑。
也许我和他的婚姻一开始,我大部分是为了小雪,因为他对小雪太好。时至如今,在经历过这些,他如痴如醉的吻上我的唇的时候,我才懂得,这个男人,又霸道又骄傲又孩子气的男人,不止他爱惨了我,我同样也爱极了他。
我总算相信了老辈的那一句话,婚姻是可以培养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