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身下的人已没了动静,眼睛看着门口处,我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脸明媚的笑就凝结在了脸上,半晌才懂得跳起来慌乱的整理头发和衣服,对着门口那个跟我一样目瞪口呆的已上了些年纪但依然风度翩翩保养颇佳的老人恭敬的打招呼道:“爸,您回来了。”
天啊,真是糗到家了,我刚刚那么大声的骂他儿子混球,还如此行为放荡的大笑大叫,他不会把我赶出门吧。
他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尴尬的笑:“你们……继续。我是上来瞧瞧小雪。”
“小雪在花园里。”我一边满面笑容的回答,一边从背后掐了一把那个还兀自躺在床上忍笑忍到抽筋的某人。
等公公一走,我就瘫在床上申吟:“坏了,坏了……可怜我一世英名啊”
“他能理解的。”他贼笑着抚模我的长发。
“嗯?”我疑惑的看向他。
他模了模自己精致的下颚,眼波轻曼:“我小时候有个外号——美人。”
我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立时华丽丽的呕吐起来。
见过臭屁的人,还真没见过如此臭屁的人。
他一本正经的坐起来,拍着我的背:“唉,我说过不要孩子嘛,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
我回头看着他面色抽了几抽,在他的肆意的大笑声中飘了下去。
客厅里妖艳后婆婆正腻在公公面前撒娇,我走路一向脚步轻自然是没有惊扰那一对老鸳鸯,此情此景楼梯下了一半又缩了回去,心里一边呐喊,下去啊,好机会啊,扳回颜面的好机会啊。
我正如是想着Ken蹬蹬蹬的脚步声直接从我后面响起,顺带拉着我一起奔了下去,下面的俩人听到声响早已劳燕分飞,正襟危坐,害得我白白错失良机,受了我的白眼某人还扮一脸无辜。哼,明显就是预谋,给他老爸扳面。
好吧,好吧,看在我嫁了个美人的份上,放你一马。
吃饭之前,后**那个儿子回来了,还领着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火红爆炸头打扮超前卫的妹妹。
后妈似乎不怎么待见那位妹妹,但碍着我们在,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满面春风的跟我们做介绍。Ken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一边踢他一边热情的握着那位弟弟和妹妹的手,连声问好。
那人竟狠狠的把我扯了一把,我没防备直接跌坐在他旁边,他凑到我耳边冷声道:“你做什么,卖笑吗?”。
我又狠狠踢他一脚,我这都快跟他后妈一样笑得脸部抽筋了,还不是为了他能和他爸爸把关系搞好一点,真是狼心狗肺。
倒是那位弟弟和妹妹,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毫无眼色毫无礼貌,翻着白眼嚼着口香糖耳朵里塞这MP4,唉,这都啥人啊。
吃饭的时候,后妈一直殷勤的劝菜,特别照顾小雪,满座周旋简直拿出了酒桌上劝酒的本领,看来后妈还真是天生的交际人才,Ken那样的冷若冰霜,她也可以镇定自若的对着他笑容满面自说自话。
正在后妈热情的满座的口水四溅的时候,公公突然说:“小暖,明天去公司里走一走?”
我瞥了一眼后妈那张还算波澜不惊的脸,唯唯诺诺。
自楼上下来后一直保持沉默是金的Ken突然搭腔:“好,去看看我还有多少遗产。”
此话一出,满座——风云色变。
公公一脸尴尬加恼怒,后**脸色从阴晴不定到彻底满脸乌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懒得再做这些表面功夫。那两位亲爱的弟弟妹妹也终于停止了头靠头的窃窃私语,抬头怔怔的看着大家。
我不禁在心里哀号,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古训是很有道理的,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下去。
大家都保持沉默,连小雪都乖得不行。秀儿揣测到气氛不对,三下五除二的搞定自己和小雪,让下人领着又去了花园里。我也忙忙的大嚼几口然后说:“爸妈,你们慢用,我也去花园里走走。”
Ken一把按住我,口气颇为不善:“走什么走,这次回来就是问这事的,不然你以为我回来干什么。”
这人又开始犯浑,我只好小声的劝他:“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又不差钱。”
“不差钱该我拿的我也还是要拿不是吗?”。Ken盯着他的父亲,故意放大声音说。
这哪是回来安慰老头子的,这态势,根本就是火上浇油,不气死他老爸不罢休。
公公终于开口:“庄风,你妈她也不容易,你……”
话没说完,一桌人就都被重重的碰撞声吓到,只见我身旁的某人缓缓的站了起来,纤长漂亮的手指从质量上好的瓷碗上离开。
那声响,来自碗底与桌面的激烈碰撞。
居然没碎,质量真不是一般的好。我等下得问问在哪里买的,这人的脾气,得预备着。
“我妈早死了,还有,别叫我这个白痴的名字。”Ken的声音就像是千年不发的寒冰,冷冷的扫过全场。
后**脸色变了又变,公公的脸色也变得煞白,那对黄发弟妹已逃之夭夭,连亲娘也不管了。我一个人如坐针毡。
公公很久才虚弱的憋出一句:“风,爸爸身体还很好。”
“哼,有人比你小十多岁,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你身体好能好得过你儿子?”那个自称美人的我的老公深邃幽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散发着阵阵寒光。
又冷又毒,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公果然是商人,心里承受能力还真强,竟也不发火开始打亲情牌:“风,爸爸爱你。”
“是,幸亏你还爱我。”Ken的声音竟陡然暗哑起来。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那声音听上去好像得了重感冒。
公公闻言低头吃饭不再言语,Ken拂袖离席。
我大惑不解,刚刚还刀光剑影的,现在就这样偃旗息鼓?
大家心情都不好,我不知道是否应该也离席去看看Ken。
而此时公公已放下碗筷,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嘴,跟我说:“小暖,你过来一下。”
我看到后妈立即用戒备的眼神看了看我。
但公公实在情绪有些糟糕她也不能黏得太紧,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公公一直把我领到他的大书房。
书房真是大,陈设是清一色的明清式家私。云龙纹茶几座椅,小叶紫檀木,墙上各色字画,我认出其中有一副是《溪凫图》……
全是无法想象的显贵。
我真不知道他爸爸如此的有钱。也完全没想到他爸爸有如此的品味。
从Ken口中支离破碎的描述当中,他老爸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非常的风流,换女朋友的速度跟换衣服差不多。他本不过只是一个穷小子,可凭借自己妖孽般的长相,硬是凭借女人捞得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开了一件服饰公司,后来又凭借他天生的交际手腕,把事业做得越来越大,完完全全场面上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发妻过世之后很快娶了那么一个跟自己半斤八两的小老婆。
所以他拉着我进到这样一个环境当中,我还真是一时脑子没适应过来。
他自己在书桌前坐下,又示意我坐。
我在一张三人椅上坐下,木头冰凉而厚重,有很实在的质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十分的压抑,其实这次我会提出让Ken回来一趟,是他爸爸背着他给我打了N次电话,交待我一定带他回来走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我想他是要跟说那件重要的事情了,我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公公燃上一根雪茄,却又一句话不说。整张脸湮没在袅绕的烟雾背后,空气沉默而压抑。
过了很久,他突然拉开书桌中间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疑惑的接过来一看,却是一份Ken二十岁的时候的一份血液质检报告。
上面有几个参数上面划了重重的红杠,对这些我根本一窍不通,只是一份十二年前的血液质检报告保存在这里而且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给我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公看着我慢慢的说:“这是一种血液病,家族遗传,他**妈就死于这个病。”
我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傻傻的看着他。
他继续说:“二十岁那年他被检查出来犯了这种病,刚好我的骨髓跟他的骨髓是匹配的,当年就进行了移植,他的主治医生跟我说,这种病复发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乐观估计他可以多活十五年。普遍现象是,大约十年左右就会复发。”
我仍然傻傻的看着他,只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定是在吓我。
对,一定是吓我。
Ken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身体有病,而且还是什么见鬼的血液病。不可能,这些年来,他身体多好,连感冒都几乎没有,一口气在游泳池能游一个标准道的来回,在网球场可以厮杀俩个小时脸不红气不喘,他有时间就去健身,在床上也是啊,体力好得惊人。
这绝不可能。
“爸,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把手上的那张报告单递给他,抬脚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