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下朝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何浅浅的方案得到了多数大臣的支持,只有几个比较保守的老头持观望态度,朱瞻基见形势一片大好,当即就降旨直隶巡抚督办。
没看出这丫头还是有点墨水的,就是字写得太烂,如果事情顺利应当给她一定嘉奖。朱瞻基这么想着走进御书房,半柱香的功夫,等他走出来的时候,想法已经完全变了。
站在当院里大喝一声:“臭丫头,给我滚出来。”
何浅浅没有如他所愿的滚出来,出来的人是如意,第一次见皇上发那么大火,如意吓得腿都哆嗦,后悔当了何浅浅的帮凶,只敢站在门口远远地回话:“皇上,何浅浅去太后那儿了。”
“什么?”朱瞻基怒喝一声,无辜的茶杯茶壶稀里哗啦又遭了殃,“倒会找地方躲!”
朱瞻基怒气冲天地直奔仁寿宫,如意腿一软,坐在门槛上直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朱瞻基一进门,就看见何浅浅正跟太后喝茶呢,两人有说有笑,开心得很,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拎了何浅浅的衣领就往外走,太后没见儿子这么生气过,后脚也跟过来。
半个时辰后,朱瞻基拎着何浅浅,和太后一起出现在御书房。
“这也还好呀。”太后打量一遍,觉得没有儿子说得那么严重。
“还好?”朱瞻基把何浅浅往旁边一扔,伸手从书架上随便去了一本书翻开,“母后,您看。”
书上大团大团的墨点。
其实朱瞻基一进门的时候,也跟太后是同样的想法,书架上书本码放得也算整齐,桌椅都放置妥当,地面有些湿,看起来刚擦过,可是当他拿过笔筒的那一瞬间,事情有了变化。就听咔嚓一声,一大块玉石从笔筒上面掉下来,拾起来一看,上面还站着没干透的小米,笔也跟着一支支落在桌上,骨碌碌乱滚,朱瞻基顺手拿起一支,刚好是那支他最爱的紫貂毫,形状有些奇怪,用手指轻轻一拧,笔头立刻散成扫把,手指上沾了些粘液,细看还是小米粥。用过毛笔的人都知道,这笔要是给发散了,再收起来就不容易,所以要保证它的形状,何浅浅就拿小米粥给糊了起来。朱瞻基一肚子火,低头细看桌子,好好的一张金丝黄梨木雕花桌,桌面上一丝一丝的全是渗进去的墨汁,顺着再往下看,朱瞻基脑袋差点炸了,桌子背后的墙上黑乎乎的一片,还画了一只长着黑眼圈的狗熊,抱着一根竹子搔肢弄首。不用说这自然是何浅浅的杰作,再细看,地上根本不是什么水印,分明就是擦不掉的墨迹。
“那不是狗熊,那是熊猫。”何浅浅站在角落里小小声为自己的作品申冤。
“闭嘴。”朱瞻基飞过来一记杀人的眼光。
太后弯腰看了看,“怎么了?这不挺好的?别有意趣!你的书房那么苍白,有这只狗熊……熊猫,一下就活泼多了。”
何浅浅使劲点头,太后说得真是太好了,这只熊猫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墙体彩绘,看她画的多么逼真,以那下面的墨迹做山,上面的墨迹加水晕成云,中间是国宝熊猫,既将就了那本来的墨迹,又和白色的墙壁自然融为一体,画名就是《山上有一只熊猫在吃竹子》,多好的一幅水墨画。
可惜朱瞻基不这么认为。
太后直起身,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慢幽幽道:“哀家道是什么大事,值得皇上动那么大肝火,不就是几支笔几个笔筒?哀家那里多的是,改天送你一堆。”
“母后。”朱瞻基欲哭无泪,“这书房都让这丫头给毁了,你还帮她说话。父皇遗留的典籍上全是墨汁,书都成废纸了。”
他指着手上的那本墨迹斑斑的《大诰》。
何浅浅插嘴,“皇上,那本书是例外,大部分的书都没怎么沾墨,不影响阅读。”
“你还敢说!”朱瞻基面若寒霜,两眼如刀。
两人大眼瞪小眼,太后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浅浅,哀家问你,书房如何会弄成这样?”
“太后,就是因为连夜给皇上写稿,浅浅累迷糊了,才会弄坏了皇上的书房。”何浅浅作可怜兮兮状。
太后望向朱瞻基,正色道,“皇上为何不派人协助浅浅,她初来乍到,难免有失妥帖。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你口中几万人的生死,难道比不上你书房里几根毛笔?”
又对何浅浅说:“浅浅,把你的文稿给哀家看看。”
何浅浅的大作在朱瞻基看过之后就被她拿去擦地,只有朱瞻基的御旨可看,太后看罢甚是惊喜,“浅浅,你居然有这本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抬头望着朱瞻基的眼,“皇上得异人相助,应当以礼相待,断不可因小失大。”
目光炯炯,无视御书房的惨状。
太后平日积威甚重,朱瞻基迫于威逼,只好答应。
何浅浅舒口气,背着朱瞻基做个小鬼脸,有了太后助威,这一场大获全胜。
当然胜利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何浅浅的大作被老板冠名发表,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这边如意见风波已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赶紧收拾收拾进去端茶倒水。
御书房熊猫事件,就这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