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浅浅盯着那只楠木盒子,一眨不眨。
祝明渊善解人意地微笑,把其他几个盒子摞在一边,轻巧地在楠木盒边一按,暗锁应声而开,何浅浅摒住呼吸。
里面放了一支簪,纤细的金丝缠出细密的叶,飞薄的金片串成妖娆的花瓣,中间是玛瑙雕刻的蕊,细碎的珊瑚珠如瀑般流泻而下,顶端挂着小指大小的玛瑙珠,插在鬓边,行进时摇曳生姿,叮啉清脆。
石榴花开,艳若红霞,时隔六百年,依然红的那样热烈。
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话。
“石榴多子多福,是祥庆之物,皇上真是宠爱姐姐……”
“朕就要与你的孩子……”
何浅浅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去。
“石榴取多子之意,后妃多佩戴,图个吉祥。”祝明渊的声音低沉悦耳。
何浅浅微笑,她怎会不知?
梅子一直提心吊胆的坐着,怕何浅浅又情绪波动。见到这精美的簪,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真……美”
“是很美,老爷子已经决定把它捐给博物馆,你们再来迟一些,就见不到了。”祝明渊看着何浅浅,何浅浅正拿着石榴簪仔细端详,寻常人见了这簪,都免不了惊叹一番,可她看石榴簪的目光,她那石榴簪的手势,都让他有一个错觉,仿佛……她才是这石榴簪的主人。
何浅浅摩挲片刻,放回盒中。
再美都已经是别人的东西,她看一看,就满足了。
历经6百年,这支簪又到了她的手里,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与朱瞻基缘分未断?
她一定要回去,她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祝明渊一件一件地展示完,何浅浅又借了几本书,祝明渊替她抱着,一手还拿着那个楠木盒子,送两人下楼。祝老爷子在下个月会把簪子正式捐出,在捐献之前,先要拿回家做最后的检查修补。
梅子的车停在楼下一家饭店门口,祝明渊送到车前,把书递给何浅浅,“你要是看完了,可以找我换。”
何浅浅伸手正要去接,陈同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掀翻祝明渊手中的书。那些珍贵的史册就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几张书页松月兑了,飘了一地。
“你们居然勾搭到这儿来了。”
何浅浅皱紧眉头,她怎么忘记了,陈同舟的学校就在这附近。
“我天天去你家找你,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在躲我?还是已经跟这小子勾搭到一块儿去了?”陈同舟像是刚喝了酒,瞪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
梅子道,“陈同舟,你不要太过分,你自己行为不检,还血口喷人”
陈同舟喷出一口酒气,目眦欲裂,“梅子,咱们好歹同学一场,你不能帮了外人来骗我。你告诉我,何浅浅跟这男人是不是勾搭很久了?”
祝明渊被陈同舟一口一个这男人骂得不明所以,扭头问何浅浅,“这位是?”
何浅浅苦笑。
陈同舟梗着脖子,道,“我是她男朋友,你少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挖别人的墙角,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她跟我在一起都6年了,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祝明渊眉毛轻挑,“兄弟,这事是不讲究先来后到的。
两个男人相对峙,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气定神闲。
周围有人围观,梅子拽陈同舟的衣服,“有事咱们找个地方说,你嫌不够丢人的吗?”。
陈同舟脸红脖子粗,一副泼皮相,“他们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
他转头伸手就戳祝明渊的胸膛,“你给我听着,老子不怕你你这种富二代,没什么了不起这女人瞎了眼看上你,老子有一天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总有一天,我会拿……大把大把的钱……砸死她”
他嘴里有浓浓的酒精味,何浅浅一把捉住他的手,怒道,”陈同舟你疯了。胡说些什么?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陈同舟借着酒劲往前一推,何浅浅踉跄几步,撞在后视镜上。
这根豆芽平日弱不禁风,喝多了酒,居然也有几分蛮力。
祝明渊伸手把她揽住,“你没事吧?”
何浅浅捂住肩膀,摇了摇头。
祝明渊看着何浅浅的肩膀,眉眼隐隐带了怒意,陈同舟见祝明渊搂着何浅浅,好似,挣汽油上点了把火,一把甩开梅子,恶狠狠地逼上前来,“他**的,你们还敢当着老子搂搂抱抱?何浅浅,你一直在老子跟前标榜yu女,原来也是个*子你给老子说个价,多少钱一夜?”
何浅浅沉下脸,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五个红指印落在陈同舟脸上,陈同舟挨了一下,恨恨地捂着脸,指缝间几个青春痘红得发紫,“你又打我?何浅浅,六年我没动过你一个手指头,你他**攀上高枝就一脚踹了我,你还敢打我?”
何浅浅冷冷道:“陈同舟,你满嘴污秽,血口喷人。少拿你自己来衡量别人。看看你的样子,就是一个无赖。回去找你的孙雪,别在这里撒泼。”
“我无赖?我无赖又怎么了?你可以傍大款,我一个穷学生连发泄都不可以吗?”。
祝明渊把何浅浅拦在身后,脸色阴沉,“看在你今天喝多酒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滚”
几人拉拉扯扯,已经到了人行道边缘,陈同舟的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突然上前,当胸就是一掌,祝明渊侧身一闪,何浅浅也跟着后退,不料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后栽去。
慌乱中她想拉住祝明渊的手,却抓到了他的衣服,两人一起朝马路上摔去。
一辆车开过来,司机手忙脚乱的打方向盘,却已经来不及。
梅子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浅浅”
何浅浅和祝明渊就像两片树叶一般被撞得飞了出去,楠木盒子落在地上,石榴簪滚出来,正好掉在何浅浅的旁边,梅子第一个跑过来,抱起何浅浅。
陈同舟愣愣地站在原地,酒醒了大半。
梅子一边抹着泪,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电话。
年轻的司机下了车,看见这满地的鲜血,仓皇不知所措,场面混乱不堪,何浅浅靠在梅子怀里,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一个,她动了动口,梅子含泪道,“你想说什么?”
何浅浅喉咙里都是血沫,发不出声音,她其实是想说,没事,反正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死不了的
浓浓的血从她的口鼻涌出。眼前的景物渐渐变成打了马赛克的电影。
一旁的角落里,沾了血的玛瑙鲜艳异常,隐约有华光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