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南含笑看着她，一幅“你又待如何”的模样，程悦气得扭头不看他那可恶的表情，看向窗外。
虽出来时并非所愿，可一路看下来，满眼深深浅浅的绿中夹杂着或黄或红的色彩，如一副水彩画一般，依然让人觉得心情逐渐愉悦。
离城郊越来越远了，车夫或许也是受周围景色的影响罢，车速渐渐放慢了下来，闲适地往前慢步轻跑，一派怡然。
程悦只管趴着车窗看风景，却不知道宁昭南已将目光将车外收回来，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突然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两人站在马车外，程悦一怔，忙喊道：“停车，快停车。”
宁昭南一皱眉：“难道你还想自个走回都城去？”
程悦摇头：“不是，我有事儿，要下车一会儿，快停车罢。”
宁昭南见她满脸严肃，皱了皱眉，还是让车夫停了车。
程悦迅速起身跳下马车，转身便往回跑去。
宁昭南疑惑地探头一望，顿时脸色一便，手一伸扯住程悦一片袖角：“不要走。”
程悦回头匆忙地对他道：“我去去就回。”用力一扯，袖角从宁昭南手中滑出。
她回身跑到停在路边的那辆马车旁边，还有些喘气，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呼吸，微笑着对车旁的秦衍道：“秦公子，好巧。”
秦衍沉静如水的双眸一亮，目光如水般温和地停留在程悦含笑得眼眸中，嘴角噙笑，温暖得如九月天的阳光一般，轻轻点头：“好巧。你也来爬山吗？”。
程悦点头：“嗯。秦公子一个人去吗？”。
秦衍点了点头，目光往宁昭南的马车处一转，程悦忙解释道：“我……只是搭乘了宁公子的马车而已了。”她一直都没有答应宁昭南，是他硬拉她来的，她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却忍不住转头看了宁昭南一眼。
宁昭南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着她们，一动也不动得，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他的神色，程悦却觉得一阵心虚，忙低下头去看着地面，撇开宁昭南的目光。
秦衍沉默了一会，笑笑道：“那……与我同去如何？”
程悦一怔，抬头看向秦衍，他眼里有几分温暖，几分期盼，顿时觉得心跳快了几拍，她用力地点点头：“嗯。”又道：“你等我一会。”
她转身快步走到宁昭南的马车前，在她靠近时，分明看到他的双眼一瞬间亮了起来，突然就觉得有些心酸、有些愧疚，她低下头，不敢看宁昭南的双眼，低声而快速地道：“我下次再陪你爬山罢。”
话一说完，便急忙地转身，刚走两步，只听宁昭南道：“别等到下次。”
程悦脚步一顿，觉得心微微抽了一下，狠了狠心，还是低声道：“下次罢。”
“别走。”
她竟觉得宁昭南的语气里有几分恳求，心里莫名地一酸，她将头一低，鸵鸟一般快速地向秦衍跑去。
可是她隐约得觉得，或许迟疑下那么一刻，她或许真的不忍心走开了。
秦衍默默地看着一切，面色如常，眼神变幻了几次，见她终是转身跑近，他眼中神色一松，微笑着伸出手。
程悦怔了怔，低头羞涩一笑，扶着秦衍的手跳上了马车。
在进入车厢前，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宁昭南，他的马车依然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目光执着地追随着她，她迅速地将头一低，快速地跨进马车。
坐在马车里，呼出一口气，心情却莫名地有些沉重，微垂着头，默不作声。
“你有心事吗？”。秦衍轻轻的声音传来。
“啊？……没有。”程悦抬头向秦衍绽开个笑容。
“想去哪儿爬山？”秦衍道。
“啊……随便。”
秦衍探身，微微掀开车帘对赶车的同桐道：“去溪山。”
听桐将车速放慢，问道：“不是偕云山还是……？”
“溪山。”秦衍重复道。
“哦。”听桐应了，将马车赶入另一跳路上。
“我有个设想，想邀请你帮忙。”秦衍退回车厢端坐道。
“哦？什么？”
“你可又兴趣与我合营甜品店？”
程悦意外地抬头看着他，认真地听他说下去，原来秦衍觉得虽然程悦在城外的甜品店生意不错，但毕竟大多做的都是平民生意，不如与他合作，在都城开一家主营甜品的茶楼，装潢雅致，主要针对的是官宦、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听了秦衍的打算后，程悦总结出了一个观点，就是走高端市场。
“只是……本钱……”
“本钱不用考虑，你只需帮着我打理茶楼行了，盈润咱们五五分，你看可好？”
“不……我只能做做甜品，不值当这么多的。”
“你值得。”秦衍说道，语气淡淡的，但目光却认真而真诚。
程悦怔了怔，或许是山里的雾气弥漫，突然觉得秦衍的眼神温柔似水，心里一阵暖流流过，轻轻地道：“为何突然有此打算？我并无信心能做好。”
秦衍道：“我不喜欢你抛头露面的在外奔波，如果再发生上次的事……”
程悦愕然，她竟在秦衍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一丝酸意，心里一甜，笑道：“上次醉汉闹事儿，只是一点小意外而已……”
她声音断在喉头，为何她竟从未想过她开店至今，竟然一直是顺风顺水的？
没有如其他店铺一般地头蛇上门挑衅，没有官差刁难的，没有苛捐杂税……只是她太忙，忙得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而忘了追究其他缘由。就是上次有个醉酒的醉汉调戏与她，砸了店里的几个碗，却很快地被自称他朋友的人给拉走了……
她恍然地抬起头：“是你罢？”
秦衍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她。
“是你罢？我开店至今遇上的麻烦事儿甚少，是你在背后打点罢？”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秦衍怔了怔，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程悦抿着嘴笑着，心里甜得一塌糊涂，就一直觉得高不可攀的奢望，蓦然回首，他在灯火阑珊处的那种喜悦。
“公子，到了。”听桐将车赶得四平八稳的，在两人心绪荡漾之时，不知不觉地将车在了一座高山脚下。
秦衍下了车，转身扶着程悦也下了车。
程悦抬头仰望着山峰，却并不是都城中人常去的偕云峰，而是不座不知名的山峰，分外僻静，一条小径蜿蜒向上，却没有见到其他的人。
秦衍望着山峰，淡淡地道：“这是我小时候，尚未进秦府居住之时，我母亲带我来爬过山。”
程悦应了声，与他并肩向上爬去。
山虽然高，但并不陡峭，山势比较平缓，悠闲地往上爬并不累，程悦一边走着，一边与秦衍商量着开茶庄的一些事儿，在道路较窄之处，难免两人手臂相触。
突然手上一暖，包裹在一只温暖的手掌中，程悦愕然止声，侧头看向秦衍，他并没有看她，眼睛直视前方，眼中的寒冰散去，明亮而温暖，平静而温和，但他掌心些微的湿润却透露出主人内心并不是他外表的淡定从容。
程悦嘴角翘起，也看向前方，一步一步沉默地向前走去，心跳得快了几拍，几分雀跃几分欣喜几分意外几分甜蜜，带着甜带着醉，熏陶陶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