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苦心谋划的计策,杨凛很是得意。
丁恪一离开督守府,这里几乎便成了他的天下——手执一杯香气四溢的茗茶,心情舒畅的坐在大厅之上,想着预期中的圆满结局,脸上便不由得有了几分不自觉的得意。
“早说过,你迟早都是我的人……”呷一口茶,他低声嘟哝一句:“恐怕此刻派人去收尸已经差不多了……”
“禀校尉大人,后院出事了!”
杨凛刚要开口叫人,却见一名府内侍卫匆忙跑来。
“有什么事慢慢说,看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他教训起人来也毫不含糊,满脸上位者的威严。
经他这么一吓,那侍卫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好歹也在督守府当了一年多的差,如今这般模样,确实有点缺乏临危不乱的沉着。心里想着,便垂首通报道:“校尉大人,小的从后院假山石旁经过,听闻其间隐约传来打斗声……”
那侍卫的心思全放在自己的语境之中,丝毫未察觉到有何异样,不过只是眼角扫到一片白光,便即刻感到脖颈一凉,身子便无力的倒了下去,甚至连留下一个错愕的表情都没来得及。
见那侍卫倒地身亡,杨凛的眼光赫然变得阴冷无比,按照先前的预计,就算那叫做林浣的先行拿到匕首,在舒筋散的效力范围内也应是浑身软弱乏力,以丁雪娇的武力拿下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加上他们所处之地位于石洞深处,又怎么可能让洞外不相干的人听见声响?
眉头一拧,他匆匆将佩刀擦拭干净,往刀鞘里一放,喊道:“来人呐,有刺客!”
他这一喊,即刻有十来个侍卫装扮的男女从各处聚拢来。
扫一眼横卧在地的尸身,杨凛挥手道:“后院假山。”
顷刻之间,侍卫们便直奔后院而去。
杨凛跟在众侍卫身后,依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不相信,那个叫纳兰子修的竟敢公然到督守府上劫人。不过,他来了自然更好,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安他个莫须有的罪名,令他再无办法桓横在自己和丁雪娇之间。
后院传来的打斗声近在眼前,远远的站在一棵大槐树下,他抱起双臂,做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那纳兰子修不过一介青楼公子,攒够了银子开个鸭店做了爹爹又怎样?一个肯出卖色相,却仅仅为了博取金钱的人,在他看来,恰恰是最为卑贱愚蠢的。
侍卫们将石洞的出口包围得严严实实,按照杨凛的吩咐,他们并不着急进去拿人,而是等着里面的人退到洞外,自投罗网。
愈来愈清晰的打斗声牵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侍卫们恶狼般守候在外,一个个虎视眈眈紧盯着石洞的入口。只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仍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自古华山一条路,这石洞也是一样,里面的人只需要顺着通道往前走,一柱香的时间便可轻易来到洞外。
杨凛眼角一跳,心知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便使一个眼神,让两名侍卫前去探查。
两名侍卫刚走到石洞口,便听见里面的声音骤然一停,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令他们不禁打个寒颤,停了下来。
“不和你玩了,老欺负小孩儿……”一个女孩儿娇憨的叫道。
女孩儿话音刚落,便传来一把老者淳厚的嗓音:“呵呵,技不如人就当认输,哪有赖账的道理。”
“就不,就不——”女孩儿赖道:“好男不跟女斗,你都这么大把岁数了,还和我一般见识,羞——”
……
闻此情形,杨凛再也沉不住气了,上前几步厉声道:“什么人,胆敢闯入督守府!”
洞内沉静片刻,随即传出一片爽朗的笑声。
伴随着笑声,走出石洞来的,却是两名穿着普通的生面孔。俩人一老一少,走出来时,小的还细心的搀扶着须发皆白的老者,倒像是一对大街上极为常见的祖孙。
各侍卫见此状况,心中虽是诧异,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几年来的相处,这位校尉大人的脾性,他们也算是有些了解,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可是铁定的吃不了兜着走。
刹那间,杨凛的脸色都青了。
“拿下。”阴冷的眼光一扫,他冷冷道,虽是声音不大,这俩字却带着阵阵的寒意。
与此同时,小女孩眼中闪过轻蔑的一笑,随即跳到老者身前,摆明了不把这些天天操练的侍卫看在眼里。
对于女孩有些冲动的表现,老者却并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他甚至还满含期望的看了他一眼。
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这帮由杨凛从军营里带过来的兵卒,如今虽是暂时兼任了督守府的侍卫,却仍月兑不了战场上的气息,一旦打将起来,便萌生出一种人类最原始的彪悍气息。人说近朱者赤,这一点倒是和他们的头儿很相似。
然而,即便是这样,那女孩却是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模出一柄马鞭来,那马鞭质地普通,色泽暗淡,倒像是赶马人常年风里来雨里去的结果,只是,此刻在他手中舞动起来,却犹如乌龙复苏,虽不是招招置人于死地,却也恰到好处的将侍卫们狠绝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双方打斗半晌,倒有些难分难解的意思。
“住手!”看了一会儿,杨凛终是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看着女孩口不喘心不急的样子,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的一脚踏入了对方设好的圈套里:“他们去哪里了?”
哪知祖孙俩却并不被他的气势所吓倒,反而微微一笑,偏不言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杨凛心中暗自思忖,别说纳兰子修手下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就连整个画江城也从未听过这样的人物啊!
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封伯气定神闲的捻须道:“方才多有叨扰,还请校尉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话一说完,祖孙俩就要作势就要离开。
一干侍卫围在俩人四周,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巴巴的瞧着他。
杨凛心中豁然明白,敢情上次虎跳岭一计便是遭这俩人从中破坏,恼怒之余,对于那名叫林浣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嫉恨。
“上!”他将心一横,命令道:“无论生死,今日一定要将这二人留在府中!”话音未落,便拔出佩刀,率先冲了上去。
“得罪了——”见他气势汹汹而来,封伯脸上的笑容一敛,先行滑到了茵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