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 第11章 田螺姑娘

作者 : 尘殇

小夫妻俩一夜颠鸾倒凤,扑桌拽椅,闹得庭院附近一圈不得清静,直至黎明时分方才疲惫睡着。待得一觉醒来,都已是日上三竿了。

新郎官沈七捋着胡子,愠怒扫了眼被窝里睫毛一颤一颤睡得香甜的小懒猫,冷冷哼出一句“睡死你,”帽子一戴,提着卜算帆素衣翩翩出了屋。

听闻脚步声走远,床上春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揉揉酸疼酸疼的肩膀,这才发现身上此一块彼一块全是某人留下的紫//红色唇齿印。本打算继续再躺下休息一会的,因见一屋子衣裳床单被套到处乱撒,实在乱得不成样子,也只得起身收拾起来。

“叩叩叩——”正收拾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还不待自己答话,那厢笨重的脚步已经走了进来。春儿赶紧胡乱套上一件衣服关门走了出去。

不大的小庭院,只一左一右两间房,中间是个小厅堂,空荡荡摆了一个桌子两板凳。

一名高胖丰/满的二十七八年纪孕婆子正将一钵冒着热气的浓汤往桌上放,见春儿出来,便抬头微笑道:“嘿,沈七娘子才醒呐,方才见你丈夫出去,只当你也醒了,这便给你送了份汤来。”

春儿自小被秀才阿公照管得几不见客,那些招待的礼数她完全不懂,挠了挠手心,因见那婆子一双上吊着的眼睛只顾在自己脖子和锁骨上打量,赶紧抓了一把糖果点心把孕婆子摁坐在凳子上:“谢谢大姐。大姐你吃糖。”

那孕婆子“啪嗒”一声坐得都痛了,脸上偏偏还乐开了花。禾家的财富在八公县堪称第一,平日里连个办事小差眼睛都是朝天看的,她先前在禾宅里做过一段时间洗衣娘,那些人的高傲和势利没少见,竟不知这三小姐却一点骄奢也不见,还亲自给自己抓了糖。

孕婆子受了招待,当下自认为亲近了许多,将汤钵往春儿面前推了推,暧昧捂嘴笑道:“啧啧,不想沈七爷人到中年清清瘦瘦还有这般气力,昨夜被你们好一番吵闹,我家那位这会还在屋子里补觉呢……女人家第一次结束身子最是虚弱,我见七娘子你身板小小的,大约也不见得会做饭,就顺便给你端了点鸡汤过来……哎,想当初那会,我们家的也是整整一个月都没让我好睡过,一屋子的丫头片子就是这么硬给整出来的……”

婆子絮絮叨叨着又向卧室方向仰了仰脑袋,因见屋子里果然满室凌乱,心中便更加了然,当下起身道:“走了,不打搅你补眠了。我叫王香花,就住你隔壁,七娘子有事没事常过来坐坐。”

“……哦哦,好的好的。香花大姐你慢走。”春儿定定看着汤钵茫茫然点了点头,见王香花走得没了影,赶紧端起鸡汤“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鸡汤倒是煮得喷香,怎奈尽是汤没有肉啊,一点儿也吃不饱。春儿擦了擦小嘴巴,忍着半饿的肚子开始收拾房间。

不大的屋子什么家具也没有,收拾起来倒也方便,把衣服被褥叠得齐整便算了了事。只是厨房比较麻烦,磕磕巴巴的小饭桌布满了厚厚一层灰,橱柜缺了一扇门,缺棱裂角的几块破碗里头全是老鼠屎;再到灶头一看,竟是连铁锅都生锈了,一粒米也找不着。

小院子里爹爹送来的两只老母鸡和四只小鹅崽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喂过任何东西,这会饿得“唧唧嘎嘎”直叫唤,吵闹得不行。

春儿用棉花堵住耳朵,提着水桶从江边打了水,清洗完一应物事,肚子又饿了,小小的身子蹲在门边想了想,又想了想,关起院门就往巷子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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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依旧的人来人往,因着刮风,天气倒也凉爽。富翔酒楼旁,“沈七活神仙”的卜算帆在风中荡来荡去,发出呼呼声响。

帆布下沈七素衣翩翩,捂着半边黑肿眼睛,支着脑袋坐等生意上门。怎奈今日也不知走了什么背运,平日里总爱往摊子跟前凑热闹的妇人婆子一个也不见了踪影,便是偶尔有三两个似是想问卦的路过,才看到自己弯起眉眼笑,下一秒便生生打了个寒颤老鼠见到猫似的跑开了。

“沈七,大家伙都在说你昨夜被老婆打了啊?是不是那傻子没给你吃着肉?”有旁的好事摊主端着一壶热腾腾的春茶,边往口里倒着茶水边满脸八卦走过来。

“嘁——,”沈七嘴角抽了抽,抽得古铜肤色上一道红爪印子扎心儿的凉,抚了抚额头很不屑道:“也不看看我沈七爷如此风流倜傥,女人们但凡见了我不得乖乖就范,哪儿还能有吃不着的道理?”

沈七说得神气,怎奈众人偏偏不信,那卖茶的又挤眉弄眼道:“嘿嘿,那也未必。先头你又不是没见过县衙内,硬生生被那傻妞打歪脖子破了相,说是这在几天都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周围一众摊贩便也跟着取笑开来,有好心的半老汉子见沈七眼窝青黑委实狼狈得紧,好心丢下一句道:“沈七小子,你可得小心点,听说你家那傻子是个天煞的扫帚星,克夫吸阳气!便是你夜里头睡她,也得先喝壶热酒壮壮/阳啊,啊哈哈——”

该死的,这里的人全他么人精,没一个省事的!沈七摁了摁胡子,取过一本《易经》挡住脸,只当没听见。

正要埋头瞌睡,却见对面马路盈盈袅袅走来一名清秀小娘子,素花粉衣玲珑有致,俊俏小脸上还挂着两道纯纯的笑,以为生意上门,赶紧站起身来眯着肿肿的狐狸眼笑:“嘿嘿,姑娘这是要算子嗣还是算姻缘~~~”

见夫君难得对自己好脸色,春儿赶紧几步上前,很兴奋地拉了拉沈七的袖子:“沈七沈七,是我啊。”

该死,还以为是哪家的漂亮小妞呢,原是自己老婆。

沈七精致薄唇抽了抽,斜斜剜了春儿一眼,见她小脸粉粉女敕、樱唇朱朱红,引得附近一圈男人都在拿眼睛打量她,又很不爽道:“妇人家家的,出门化什么妆?”

春儿很委屈,人家明明没有化妆嘛,因着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便扯过沈七大手按在了瘪瘪的肚子上,撅着小嘴道:“沈七,我饿了,家里没米没肉了。”

“不知道。”沈七模模黑青的眼窝子,“啪嗒”往凳子上一坐。你饿了知道来找我要吃的,我饿了你怎么不给我吃?

想到昨夜一下子就来气,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凭着他的技巧,三下两下便将这小娘子软绵绵如同泉水一般放倒了。怎奈到了最后一步,才刚刚亮出自己最得色的兄弟,那昏沉沉的女子却忽然像见到怪物一般,“妖怪、坏木头”万般嫌弃地踢打了起来。

任凭自己一夜折腾,也楞是没能再把眼前这条活鲤鱼放倒,反倒被她踢了眼窝抓破了脸。

丢人啊,他沈七自诩掠花高手,几时如此失过手?还是失在一傻子手里。

春儿看着丈夫黑青黑青的眼圈子,也觉自己一拳头打得太重了,不过谁让他要用那可怕的怪东西戳自己呢?

春儿往夫君身边坐了坐,沈七不给银子她也不急,反正周围人这么多,他终归是要给的。春儿抬手呵了呵气,又模模沈七黑青青的眼窝子体贴道:“夫君给我银子买了米,鸡吃了米就生了蛋,生了蛋就能给你捂眼睛,捂着捂着眼睛就好了。”

“哧哈哈~~~”周围一众摊子上的人们闻言纷纷捂嘴笑,果然么,果然就是昨夜被老婆打的么。

“沈七,看你家新娘子这么体贴,你忍心让她饿着?还不快抱回去好好伺候个天翻地覆~~~”

“滚滚滚,再胡说,小心我给你算个阴卦。”众人话里头的取笑赤果果,听得沈七更觉丢脸了,越看身边满脸堆笑的小傻妞越不顺眼,看多了竟然觉得自己更像个傻瓜。

沈七烦躁地甩手扔出几个铜板:“拿去,赶紧滚回家,以后没事不许再给我跑出来”。

“哦,下次不会了。”春儿高兴接过了铜板,乐颠颠就往姚家粽子铺方向走。心里贼贼地想,夫君既然这么爱面子,下次饿了还要用这招。

可是才走了几步,春儿又停住了步子,很仔细地数了数手中的铜板,一二三四五六七,才七八个呢,买两三颗粽子以后就买不到几粒米了……怎么办?

“哎~~~套圈圈了哎~~一个铜板五个圈,有银子送了哎~~~”正矛盾着,却听街边杂耍摊上老板吆喝声声,周围满满当当围了不少人,那摊前的东西各种花样,有一叠新碗、一小筒大米,还有一些小杯小勺,最远的一个竟然是亮澄澄的五两银子……

春儿吸了吸小鼻子,掂着铜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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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沈七提着半只烧鸡一壶小酒悠哉悠哉走回家时,便发现往常脏兮兮清冷冷的厨房里冒出浓浓一屋子的鱼肉香。

透过洞开的窗门,那被擦洗得一尘不染的饭桌上,竟然摆着一钵鲤鱼汤,一竹筒白花花的米饭,还有两盘绿油油的时鲜蔬菜,某个讨厌的傻子正嚼着猪蹄子吃得满嘴流油。

嘁,下里巴人,一点吃相也没有!

自认为端端风雅的沈七爷勾起嘴角鄙夷轻叱,哼着小曲,抬步就要往卧房方向走——“吸溜,真好吃呀。”厨房里却传出讨厌的喝汤声。

浓白的鱼汤在小勺子里荡漾着微微波纹,某张秀气的小嘴一张一合,下一秒便万般优雅地将鱼汤抿了进去,临了还不忘拿帕子擦擦嘴角边。

好个做作的小娘们!沈七烦躁地看了看手中的半只烧鸡,焦黄焦黄的,还有点黑,怎么忽然觉得这么难看了?那步子便很生气很别扭地临时改了道。

“啪嗒”一声,烧鸡砸在了桌子上:“哪儿来的这些吃食?可是从哪家店里偷来的?”

“别抢别抢。”春儿不答,赶紧护住猪蹄子转了个身。

“哼,小气样。”

那厢某人的脚步已经跟到了饭桌边,自来熟的舀了满满一碗米饭吃开了,清隽脸颊上一道鲜红小爪印一张一弛,边吃还要贱贱地用一双狐狸眸子很恶劣的剜自己。

贪吃鬼,没骨气……春儿眸子瞥瞥,递了把小勺子过去。

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傻妞的手艺让沈七觉得很满意。

吃饱了的沈七枕着脑袋悠哉悠哉躺在木床上,沈七想,娶个傻子也不错,给几个铜板就能张罗出一桌子好饭,比那故事里的田螺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只可惜,就是太野蛮了点,要是能把她驯服了一口吃掉就更好了……反正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平白还得花钱养着她。

沈七模了模脸颊上被春儿抓出的小疤痕,从床底捞出一只黑匣子涂起了膏药来。那膏药通体盈白,触肤即渗,却是青阳州上也买不到的好物,四五日内疤痕尽消不算,还能有滋养肤表之效。

“喂,那傻子?你过来。”沈七眯起他好看的单眼皮眸子向墙角看。

“哗啦——”墙角半旧屏风后传来倒水的声音,透过若隐若现的雕花暗纹,某个小小的玲珑身子已然月兑得只剩下一抹高高耸/起的红肚兜。细腰袅袅,曲线弯弯,接着两只细女敕小胳膊一伸,丝带一起一落,那红肚兜便也轻飘飘落了地。

烛火暗影下,只见得两只小鹿含着水晶葡萄一颤一颤徐徐跳动开来。

“沈七,我洗澡了,不能过去。”春儿模了模微痒的后背,两只修长双腿一起一落,“扑通”一声落进了热气袅袅的浴盆子。

沈七涂着涂着不动了,那屏风后的身体他是见过的,看着虽瘦却浑身绵/软有肉;胸脯高而翘,然一点也不显累赘,握在掌心里沉甸甸的;一抹盈盈细腰也像轻轻一捏都能捏断了一般……

该死的,存心提醒我么?沈七很烦躁,提着小药瓶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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