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 第25章 五好相公+小荷勾/引

作者 : 尘殇

人闲了嘴碎,八公县近日忽然掀起的一条特大新闻,更确切点说,应该是绯闻——

绯闻源自某过了气的花魁兼老鸨酒后“不慎”吐真言。据老鸨亲眼目睹,那悦香阁美得不可方物的木姬小姐原是百合人士,平日不见她来月事,亦百般说服她卖身不成,归根结底都因她好女风;而那与之赤/果/相亲、同榻共枕者,则更为惊爆眼球,竟是禾家既克夫又呆傻的三闺女禾春儿!

却说四邻八县这上百年来,大到青阳州小到杏花村,好男风者向来不在少数,远者如州上的老秦员外、黄乡绅、李老学究,年轻时就明了保养小倌;近的如县太爷的宝贝儿子马翰文,那是全县无人不知的男女通吃货色;还有禾家英俊儒雅、二十五岁不娶妻且毫无绯闻的表少爷杨鸣远,传言也是隐匿着的攻。众多男风爱好者不可细数,却唯独没有听说过哪个女子喜百合。

是以,为防止老鸨故意扇风造事,有好事者便特特花了上千两银子上门亲口打探,以求确认。小木姬本人对此笑而不语,末了,只淡淡给出一言:“那丫头一身皮肤倒是极好。”自此,便开始每日谴人定时往春儿的小院送粽子。

啧啧,默认等于承认,何况你如此殷勤讨好?好在,小木姬自来美得难分阴阳,男女皆爱,人们对此也甚是宽容和理解。

只傻妞春儿一时间便成了男人嫉妒、女人羡慕的风云人物。八公县私下暗暗掀起一股呆傻潮,结了婚的妇女时兴款式极简单的小圆髻;姑娘们开始淡妆素裹并喜挠手心木呆笑;男人们,则流行穿起了水红色的贴身小裳。

苦却苦了身为相公的卜算沈七。沈七如今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有人崇拜之,表示身为小木姬相好之人的相公,是件至高荣幸之事;有人同情之,一个男人看不好自己老婆,反被旁的女人拐了去,还不如找颗歪脖子吊死;有妒忌者则暗地磨牙,沈七必是自己看上了那仙女,得之不成,便使计让傻妞曲线求/欢。

众说纷纭。

奈何当事人沈七却脸皮堪比铜墙厚,如没听见一般,继续每天眉眼弯弯大街上算着卦。于是乎,坊间堵坊里便渐渐押开了赌注,大半数人赌傻妞不出两月,必弃沈七爬上木姬仙子的床;小半数心地善良者,则昧着良心赌沈七必用真情挽回娘子之心。

那厢男女老少八卦日盛,春儿本人对此却无甚不适,为了揪出沈七的狐狸尾巴,她少不隔三差五跑去悦香阁听曲求经。然而,事实很残酷的证明,沈七是没有尾巴的。戴了绿皮帽子的沈七不仅没有将她揪起来挂在树上打,反倒对她日复一复的体贴起来。

却说春儿自发烧那夜后,时常晨起时两腿酸软、肌肤淤紫、小唇红肿。体贴娘子身体不适,这日,沈七便将满院子的大小母鸡全杀光了,修长手臂乱舞,在将二鸡凌迟数刀后,沈七将一只老的炖了汤、一只小的切成细丁丁预备干炒。

不大的厨房里,春儿悠哉喝着老母鸡汤,眯眼看沈七腰扎小围裙、头包花头巾奋力炒着小母鸡。沈七臂长力大,龇牙森森炒得铁锅“铿锵”直响,眼看白/女敕女敕的小母鸡都快被炒成黑木耳了,怕他心中暗藏嫉恨,不甚走火入魔,春儿忙惴惴道:“……阿七,男人和女人结了发叫夫妻,那女人和女人结了发叫什么?”

“吭——”铁铲瞬间一顿,溅起数颗金星。沈七抹了抹满脸锅灰,往小母鸡上撒下一大把胡椒面,精致嘴角弯弯,笑得甚是温柔:“这个~~,必定是姐妹了。”

“哦,”春儿点点头,又问:“那结了发,月兑了衣服睡觉的两个女人,又叫什么?”

“刮当”铁铲的木把手忽然断了,半壶盐不慎翻进锅里。沈七嘴角抽了抽,往锅里倒下一碗火红火红的辣椒水,狐狸眸子弯弯如若纯真孩童:“母女……娘子,成年女人光身子一起睡觉,是会长痔疮的。”

口中万般诚恳着,又将那焦黑的鸡丁盛出满满一钵道:“娘子时常听那老/婊弹琴养性,为夫心中甚是感激。左右你也白吃了人家那么多粽子,这钵‘千刀万剐小鸡丁’,你便拿去送她吧,也当是为夫廖表点心意。”

难得沈七主动送人吃食,春儿心中甚安慰。一钵滚烫鸡丁递至眸下,春儿瞄了瞄沈七两排白牙,再一看他腰件那把明晃晃的杀鸡刀,虽然炒得黑如木炭,闻着酸酸辣辣倒是挺香,当下两手一捧小步颠颠就来了悦香阁。

悦香阁里,小木姬一袭月白纱质夏长裳,半靠松香软榻,正悠然修着手指甲,见春儿来,慵懒起身一笑,一众丫鬟便暧昧笑着各个退了出去。

小木姬抚额,淡含笑如春风:“来了么~?”

“来了。小母鸡,这个‘千刀万剐小鸡丁’送给你。”春儿木呆呆点了点头,将鸡肉一递,坐等小母鸡生气。如果小母鸡生气,沈七就是赤果果的报复,他就一定藏着狐狸尾巴。

哪想小木姬却双眸一亮。

倒是第一次见这丫头主动送自己吃食,小木姬心中甚欢喜,掂起筷子轻尝了一口,柳叶眉深深一拧一皱,嘴角抽了抽。

春儿一瞬紧张,拽紧小拳两眼水汪汪。

小木姬却又眉眼弯弯赞道:“呵,美味~~,味道是极好。”当下速速命人将余下的鸡丁装入西域琉璃瓶里,决定将春儿的第一份礼物保存下来每日观赏之。

临走时,春儿拎着小母鸡赠的一只“人/尽/可/夫小翠鸟”,心里默默有些动摇:也许,小木姬口味有些独特。

虽然那小翠鸟当日就被沈七拔了毛,烤熟了吃掉,但春儿自此却得出一个结论:沈七如今心胸宽广,不再胡乱害人,有进步。

心中欢喜。继而她又发现,沈七不仅不胡乱害人了,他还视金钱如粪土。

因知晓春儿与小木姬的亲密关系,如今青阳州附近的紈夸子弟为了讨好仙子,少不得时常送些衣料首饰与春儿攀攀关系。春儿对于这些礼物,受之迷糊,便悉数退给了小木姬,并老老实实写上各家公子姓名;然,小木姬却回回将礼物双倍退回,并委婉附言之“既已结过发,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眼看着一堆只看不中用的绫罗绸缎堆得满床都是,春儿对此甚发愁,沈七却长袖一挽,一日内便将它们悉数解决了个干净。

比如那件红狐狸毛披风,沈七将它送了患风湿的90岁梅大娘,只收她二只白萝卜;又将两只坠红珠的精致小银铃,免费安在李老瞎子的拐杖上引路;一颗百年老参,送了隔壁王香花的老爹过生辰……只恨不得所有小母鸡的礼物都在眼前消失无影。

沈七道:“千斤散尽还复来,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能让这些身外之物挡了娘子睡觉的床。”并笑眸弯弯送了她一件蚕丝小兜兜,逼着她每晚睡前必穿上。

虽小兜兜太薄,第二日睡醒后少不得又两腿发软,小唇肿肿,春儿却又验证了一点:人的本性难移,沈七既色心不改,必然没有装狐狸。

于是乎,沈七的尾巴又被划去了一条。

不仅如此,沈七还爱国爱民,辅助官府破了个跨国大案。

八公县在马大炮的残暴治理下,向来太平和乐,虽偷人爬墙的事儿不少,平日里事关人命的案子却几年难得一见。然前些日,不少人家的闺女却莫名其妙失踪了。

马大炮为此急破了头,那些失踪的闺女不是傻子便是瞎子,要么就是哑巴,根本无处打听。正愁得不行时,忽然某个雨夜,官差却抓来几个外族龌龊大汉。大汉们个个捂着裤裆在大街上活蹦乱跳,那裤裆里的玩意一会儿硬一会儿软,见着姑娘就冲上去乱抱乱啃耍流氓,严重扰乱百姓安宁。

马大炮怒极,狠狠打了各人八十大板,再严刑一拷,却原是多年在中原贩卖人口的大团伙,皆因被沈七算出来头、下了迷药,这才误打误撞抓进了衙门。

马大炮一举破下大案,得了上司褒奖,少不得将沈七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事迹好一番表彰。那找回亲人的乡民便合伙凑银子,抬了面“神机妙算”的大匾将将送上门。

是以,沈七一时又成了正义的化身。一连串好人好事下来,那先头倒向小木姬身边的人,又渐渐改向他靠拢了。

春儿欣慰的发现,沈七如今虽街头巷尾名声大好,却一点也不侍宠而骄,对自己反倒越发专一起来。

从前他两撇胡子还在的时候,出门必定不和自己同道走,唯恐别人笑他娶个傻妞;且无论胖瘦高矮,但凡女人见他,他都狐狸眸子弯弯抛媚眼笑,美其名曰“扩散人气,好赚银子”。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沈七但凡出门必定带她,手牵着手、目不斜视不说,还绝不多看旁的傻妇傻姑一眼。

众多残酷的事实表明,沈七后面是没有狐狸尾巴的,春儿心中甚欢喜。只是,有一点她却十分发愁,那就是她从未谋面的情敌——小翠。

眼看着日头都要爬上山岗,可是床上某人却还捧着小木姬送她的那只白狐狸毛小玉簪,口中“小翠、小翠”念念有词着,那割肉一般的眼神就跟别人欠了他一万两银子一般。

唯恐他相思成病,春儿只得道:“沈七……我胖子爹爹家有两个小翠,如果你实在想念,不然、不然我去问爹爹要了来,借你玩两天可好?”

“不要。此小翠非彼小翠也~~~”沈七头也不抬,翻个身继续囔囔碎语,一双狭长狐狸眸子眯眯,眼里竟是酸楚惆怅:“娘子好自私,自家和青楼女子搞私情,还不许我想想旧情人~~

不想,话音才落,门外却传来一声清脆嗓音:“公子~~可是在叫奴家?”那么柔软的。

春儿一喜,是小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章小荷勾/引

小翠粉衣绿裙,盈盈袅袅立在门外,虽小尖脸猫眼圆嘴,一副平踏面相,肤色却是挺白。此刻那白脸上莫名泛着淡淡粉晕,一双眼睛抬起来又低下去,娇羞得不行。

她是才来的,小院不大,那薄薄的砖墙隔音十分不好,里头一方言语她听得明白。平日小姐总戳她脑门骂她骚、骂她丑,怎么也想不到,当日不过在后花园见过沈相公一次,他竟能心心念念将自己记得这般牢,自然是出乎意料的欣喜。

春儿步子颠颠出了房门,见到的便是一张粉白相间十分羞涩的小尖脸。抿了抿小嘴,有些扫兴,其实她是想将老王管家的五岁干闺女小翠借来的,小丫头脸蛋圆圆像只红苹果,最爱学大人说话,可爱得不行。

春儿抬头看天,问:“小翠,你是来找我相公的么?”

“是……,”小翠嘴角弯弯服了服腰,因见身旁王管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赶紧又添上一句道:“是、是我们小姐要找。”

她是杜小荷从青楼跟来的女婢,故而唤她“小姐”。杜小荷虽年纪小小,心眼却是十分多,唯恐带个漂亮丫头将来被翘了墙角,这才特特挑下她这个普通货色。

“哦,什么事?我夫君很累,睡着了。”春儿皱皱小眉,眼前浮出那日后花园小荷姨娘手拂香帕,调戏沈七的一副风/骚作派。

那厢一旁老王管家见吃了闭门羹,赶紧哈着老腰腆笑道:“诶诶~~是、是这样的三小姐~~~小太太近日常夜半噩梦,心慌难寐,老、老爷唯恐她着了什么妖障,这才让请三姑爷去屋里看看,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趁早化了它去~~~”

老王说着,一双细眼便向院外瞟瞟,又踮起脚尖向屋里抬高了声音道:“三姑爷~~三姑爷可在家?”

“在。不去。”床上沈七继续迷恋着那一小撮白狐狸毛,头也不抬。对杜小荷那圆团团的骚狐狸精他可没兴趣。

“七相公~~奴家求求你了,我家小姐近日情况糟糕得不行呢~~”听闻里头沉闷声响,小翠小脸一红,占着沈七对她的好感软语求情道。

那声音软得如化开了的蜜。听得老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打你个死丫头,不分尊卑!七相公是你能喊的么?”老王管家叱了一句,又越过春儿往床上“咚——”一声扔去几颗碎银,谄媚笑:“嘿嘿~~烦请三姑爷辛苦跑一趟则个~~”

沈七不语,一双狭长眸子却斜斜向那银子瞄了瞄,白灿灿的,闪着光,似乎有那么七八两。

当下那修长的背影便微微动了动,声音万般慵懒道:“啧啧~~,我神机妙算沈七爷,大老远跑去城南一趟,竟只值这点银子?……还不够我家娘子两只鸡腿钱。”

说着,便掂起银子朝门外老王不屑扔去。

老王手钝接不住,几颗碎银被扔得满地打滚,滚得四只小鹅崽“嘎嘎嘎嘎”直交换。老王甚无奈,跟着鹅后面边捡银子,边将细眼又往院外瞟了瞟。

那破旧茶色木门后便弱弱伸出两个胖指头,有粗嘎嗓门压低了声道:“两个……最多再给他两个……”

老王眼花看不清,只将那胖手看成一个团,只得下了狠心向房门扔去两颗银元宝:“是,是小人思想不周~~这二十、二十两还请七爷笑纳~~烦请跑一趟则个~~”

“好说~~”二十两银子掂在手心,确实有些分量,沈七这才悠哉悠哉从床上爬了起来,因见傻妞儿小嘴嘟得老高,便又好笑伸手捏了捏:“嘿嘿~~,多吃点醋可白皮肤。乖乖在家,等着相公我回来给你买肉吃~~”

一双狐狸眸子弯弯笑得十分狡黠,自在前头走开去。

屋檐下,春儿只见得一道青衣背影左摇摇右晃晃,眨眼便消失在院门后。撅着小嘴,正要转身回厨房,角落里又刺猬般探出来一颗硕大脑袋,那脑袋上一双精光小眼向院落仔细扫了扫,见无人,方才腆着大肚子赤溜哧溜跑进来:“乖乖~~~可把那小狐狸弄走了!”

却是手提二只新鲜肉粽的老财主禾大富。

禾大富一身长胸大白褂,眉毛弯弯小眼眯眯,语气出奇的好:“嘿嘿~~~今日天气好,方才去乡下放账,顺道路过来看看闺女~~~不想快三月不见,丫头你倒是气色越发不错了~~”说着便将粽子往春儿手上暖暖一递,磨着掌心装模作样四处打量起来。

两只眼睛咕噜噜,这看看,那模模,一会嫌弃厨房小了,一会又夸院子修得不错;一会骂沈七不懂生活,把小木姬的礼物散了个干净,也不懂给闺女留几件好首饰;一会又夸他大肚,容得了旁的女人。反正三句两句总不离个“小木姬”。

屋檐下春儿只见得一张硕大老嘴“扒拉扒拉”唱着戏,瞌睡得不行,只得打了个哈欠道:“胖子爹爹,你求小母鸡有什么事?”

禾大富闻言,那巨肥的身板僵僵一顿,斜眼见闺女就要将两只粽子吃完,赶紧谄媚笑道:“嘿嘿~~嘿嘿,宝贝闺女嫁了算命先生,倒是聪明了不少。怎么才见爹爹来,就知道爹爹有事了?没枉老子自小那般疼你。”

“哦。”春儿将粽子皮一扔,准备回房睡觉。

臭丫头,真不给面子!

财主爷嘴角抽抽甚是尴尬,想了想也觉这话说出来有点昧良心,索性也就不装了,拽住春儿道:“那个~~过上些日子,是老爹我五十寿辰……去年马大炮那王八蛋请了州上当红花旦小杨柳,得意得不行,今年老子就想请人小木姬过来弹上几首曲子助助兴,闺女你看这事儿……”

一颗滚圆的西瓜肚在春儿跟前左晃晃、右晃晃,十分难受,春儿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天,盛夏的天空阳光烈烈,照得人头晕。小木姬那样冰寒的身体……

春儿挠着手心,果断拒绝道:“我不去。小母鸡不爱出门,她身体不好。”

“啧啧~~看你心疼的,弹几首曲子又死不了人?丫头你也知道,马王八多少年压制老子,当年还差点抢了你妈去,亏得老子呕心呕血给弄了回来,不然能有你?这次寿辰要是比他弱了下风,以后少不得被他越发欺负,还连累你弟弟在外头抬不起脸面……乖女儿,那小木姬近日不是正迷着你么?你去求求人家,银子什么的都好说~~该给多少,老爹我照着给……翻倍给都行!”

禾大富龇着满口黄牙胡乱侃着,边说边拿一双精光老眼暗暗打量,不想却见那傻货如没听到一般,频频打着哈欠装瞌睡。该死的,方才老王那糊涂蛋错将二十两大银送了小狐狸,这会自己还割肉疼呢,可不能什么都没办成就打水漂了!

当下只得跺着脚,恶狠狠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道:“你娘那天也会下山来,要是不将小木姬请来,老子就把大门小门全都锁了,狗洞子都不让你进去!你自己看着办!”也不再罗嗦,拍拍挺着大肚子,气汹汹就走了。

留下春儿木呆呆站在屋檐下,十分为难。掰着指头算一算,真真好几个月没见过娘亲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年前给她送米糕,可是她却把自己亲手做的米糕送了小尼姑,只让自己在墙跟上从白天坐到傍晚,一句话也不肯同她说就走了。

春儿想了想,又忽然不想睡觉了,取了盆子碎步颠颠就去江边洗衣服。

————————

禾家老宅里,沈七青衣翩翩跟着小翠一路亭台楼阁、回廊曲折,往后院方向走。

那小翠一路小腰袅袅,双眼含春在前头扭着步,只恨不得将自己忽然化作一条女蛇,将将缠到身后美男身上。

沈七何等人物,早将那点心思看得分明,心中虽鄙夷,也只当笑话一般看着,一双狐狸眸子邪魅上挑,十分之坏。

小翠怎知这些,见七相公对自己那般笑,只当他心中有意,自是越发盈盈袅袅得过分。好容易来到后院小阁前,一扇雕花红木小门轻推,刺目阳光下,只见得里头一片灰蒙黯淡。

“七相公~~奴家就送到这里了。”小翠福身,闻见男子身上一股清新味道,险些步子一错绊倒。

沈七勾唇,摇着鹅毛小扇悠然抬步跨进。小房里熏着香,满室红罗帷帐,窗门紧闭,微微有些闷,床上躺着个圆脸少妇,身覆薄毯半/果/酥/胸,脸色虽略显苍白憔悴,只那樱桃小嘴却抹得鲜血一般通红通红。

沈七看了看,对这样老生常谈之计甚是无趣,转身去开门。

那厢身后人赶紧急急低唤:“七相公别走~~~”声音甜腻,软趴趴像被抽光了骨头。

“呵~~不是捉鬼么?我倒觉得像要抓奸/夫/婬/妇?”沈七挑扇回头,精致薄唇分明笑得如若春风,却又看得你像被扒光了一般无地自容。

平日见他对那傻妞万般调侃取笑,只当是个滑头的风流角色,竟从不知他还有这般冷冽一面。杜小荷微微有些发窘,忽然又想念起她的远郎来,杨鸣远待人虽心思颇多,却是真真温柔的;不比这算命先生,漠视群雄一般高傲。

当下委屈拽着胸口,撂开被子盈盈步下床:“七相公为何方才进来,就要出去~~”

“嫌热。”沈七也不恼不急,自找了张凳子坐下,挑眉浅笑:“小姨娘这屋里倒是没鬼,不过心中却像藏了个鬼~~~嘿~~”

“呵呀~~相公哪里话~~奴家便是心中有鬼,也是因那日见了你,百般舍放不下,这才心郁成疾了么~~”杜小荷却已然来到他身边,涂着一双鲜红丹寇的手指蛇般抚向沈七宽宽的肩膀,暧昧捏将起来,边捏边慢慢往脊背下方移。

她自小在妓院里头被训练着,男人身上哪些地方最容易被挑将起来,她最是知道。

灼热的气息在沈七耳旁喷洒着,浓艳脂粉香熏得人想呕。

美人计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角色。沈七厌烦挑去几只圆短手指,斜眼瞟了瞟那骚/妇宽松睡裙下的腰胯,干脆挑明道:“得~~不说爷家中候着清秀娇妻,对你从无一点兴趣;便是小姨娘这模骨的技巧,也不及爷的二分火候。你若再使这些龌龊伎俩……”

口中说着,状似随意地掂起一盏青花茶壶往地上悠悠倒去。“兹——”干净的青砖地上赫然腾起一道红烟,“……哼,就别怪你肚子里的小东西性命不保。”

冷冷的话,吓得杜小荷猛然愣怔,一浓艳圆脸瞬间垮了下来。肚子里的冤家如今已有三个多月,再下去怕是藏不住,可恨那远郎近日越发躲着自己,竟是连面也不肯露上一个;本寻思着要挟这算命的帮衬自己一把,不想还没开始又被算穿。

当下心灰意冷,只觉孤苦伶仃空落无助,潸潸然泣道:“呜~~奴家真是好生命苦~~~生就贫寒人家,一碗米汤也喝不上,可怜哥哥又病,四岁上被卖去青楼,九岁还没长开便让黑心老鸨逼着破了身~~

还、还以为嫁了老爷能过上好日子,不想老爷~~~呜呜~~~老爷他又这般惧内。想他如今年纪又老,我一弱女子无依无靠,若然是个女儿,在这样黑透了的大宅子里,少不得又是三小姐一般的下场……不,只、只怕连三小姐的下场还不如。只求……奴家只求公子开开恩,将我卜一卦,看看来日是生儿还是生女……若然是个女儿,奴家、奴家这便让她去了……”

杜小荷说着,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地,“砰砰砰——”就是三个大响头,再抬起时额上已是点点血迹。

沈七轻煽鹅毛小扇,一双狐狸眸子微微斜觑,看戏般将她好一番打量。因见她满面妆容被泪水蹭得孔雀般花绿,那花绿下的肌肤甚是苍白,此刻倒像个正经小妇,丁点风骚全无了。

毕竟也不过才是个十五岁的女人,经得起什么风雨?当下便道:“嘁~~早说不就是了,何必卖弄这些下作伎俩?不过~~我那算卦可是个骗人的伙计,这厢给你把把脉倒是可以。”

说着,便让她覆过手来。

杜小荷泣得圆润肩膀一抖一抖,因见沈七不像说笑,便也很规矩静静坐了下来。

……

片刻后,沈七收了掌:“男孩。”

“呵……”杜小荷月兑力般松了一口气,两手掌心紧紧一握,忽然又蹦了一眶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谢!谢谢三姑爷!呜呜~~这个孩子若能活下,奴家定让他记您一辈子大恩大德!绝不食言!!”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忙急急站起从屉中取出几只珠宝首饰,双手递至沈七跟前道:“奴家是小妾……这些东西,也是好容易才存下的,虽说上不得台面,好赖送给三小姐做个小礼……只希望姑爷勿将今日这些说、说……”

“得~~爷的女人若需要什么,爷自己买给她便是,这厢便告辞了。”沈七推回,那傻妞可不像旁的女人,给她珠宝不若直接给她买上几颗粽子。

忽然想到那妞的呆傻吃相,精致嘴角莫名便往上勾了勾,拂了下摆就要走。

杜小荷自然将他那副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既羡慕有不甚酸楚,正要推门相送,“通——”门外却传来一声极细微响动。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谁?是谁在外面?!”

“小姐,是我~~”甜腻细软的声音,是小翠。

……

这小翠,人长得万般平凡,声音倒是柔得能化人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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