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打响战役的,是石敬亭旅,他带队在子夜时分,沿图们河穿过纳鲁窝集,准备切断郭瀛洲与柳河的联系,并分兵注意柳河方面动向以及从背后突袭郭部据点。
王金铭的望远镜中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纳鲁窝集上分布的几个据点,这些以会党、巡防营、山贼、胡匪为班底组建的军队,军纪着实涣散,夜间也能看见一个个亮点,哪怕不用望远镜,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一部分,除了他们是在篝火堆边聚众饮酒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了。
“让炮兵营把大炮全部推上来!”王金铭轻蔑的说了声:“冯麟阁欲与奉军作对,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眨眼的功夫,几门大炮就推到了炮位,炮手们在仔细的瞄准着,营长看麾下已经将大炮摆好了位置,调整完了角度,跑步到王金铭面前:“报告师座!职部所部火炮已经全数准备完毕,请师座指示!”
王金铭看了看时间,正是夜里快十二点钟了。离预计的进攻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放下表,喊了声:“韩复渠!姜登选!命你部在十五分钟外抵达山顶敌军据点外围!一轮急射之后,立即发动总攻!”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两人亢奋的敬了个礼,快步跑回本部去了。
说罢,王金铭看了看炮兵营长:“十五分钟后,目标敌军据点,三急射!为进攻的步兵清除一切障碍!尤其是对方的炮台、炮位,务必摧毁!”
夜枭在洁白的月光中扑棱着翅膀,松柏树的树枝在夜风中轻轻的摆动,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望远镜中,一队队的步兵在轻机枪手的掩护下,以连为单位,快速的向山坡上行进着。
所有人都感觉,这十五分钟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
只不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令人烦闷的压抑,在暴风雨突袭而至的时候便会一扫而空一样!仅仅是十五分钟过后,山下的六门75mm克虏伯野战炮就狂吼着喷射出火光!“目标敌军阵地!两轮三急射!开火!”炮兵营长果断下令道。
转瞬间,那可怕的沉闷就被彻底撕碎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为可怕的景象!六门大炮那乌黑的炮口中喷吐出一颗颗死神的宠物,带着精锐的、令人牙酸的呼啸声骤雨一般快速却又准确无误的砸向了郭瀛洲部的几个据点!每当炮弹坠落在地面上时,便是绽开一朵恐怖的死亡之花!凄厉的花朵在夜色中绽放,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里便燃成了一片火海!
“娘球!还喝酒!赶快给老子还击!”郭瀛洲一脸怒意的踹开了挡在脚边的士兵,喊了声:“马标呢!让标统带着马标赶紧给老子冲下去啊!等你娘球呢!”
“杀啊!”他麾下马标的几百骑兵还没整理好装备,营地周围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骑兵。”王金铭在望远镜后淡淡的说了声,接着摇摇头:“可惜了,这里不是平原,难以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尽管从高处奔驰下来的马刀还是很有威胁,只不过……”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样,姜登选、韩复渠两个旅的六个团属机枪连手中的麦德森便疯狂的响了起来——因为马克沁太重,所以突袭部队只带了麦德森这种轻便的轻机枪,麦德森M50轻机枪口径为7.62毫米,全长1169毫米,全重9.98千克,射击方式为单、连发,弹匣容量30发,初速853米/秒,理论射速400发每分钟。这种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轻机枪,很快就给郭瀛洲的骑兵部队上了一节生动的现代战争课程。
一个个弹匣很快就让机枪手们仍在一边。一个团配属一个机枪连共十挺麦德森、两挺马克沁,这种火力配备,也就是在极为强调用火力和科技尽量减小人员伤亡的奉军才能做得到!
眼瞅着这几十挺麦德森就像是狂吼的疯子一样将上万发子弹倾泻在那支骑兵部队身上,山林中就让血泊给染红了,满地都是残肢碎骸,耳朵里也全是战马的哀鸣、伤员的哭号。
“统领!怎么办!奉军火力太强啊!咱们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个急得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儿噼里啪啦往地上摔的亲信凑在郭瀛洲身边急忙说道:“统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娘球!”郭瀛洲对于奉军的火力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只不过上一次奉军的装备还没有现在这么疯狂,搁在去年,奉军一个师也不过三四十挺机枪而已,看看现在,照这个架势,没有五六十挺机枪根本办不到啊!“跟老子撤!老子就不信了!他奉军后勤满山都是金子么!这么开枪开炮的,不怕烧钱是怎的!先回柳河,不信他们把战线拖到吉林来了还有子弹!”
撤?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瀛洲带着残部刚想要撤退,后山也乱了!到处都是火!
这片老林满地都是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松针、碎叶,碰火就着啊!郭瀛洲只感觉脑门天旋地转,满眼都是乱飞的火星、灰屑!“哪里来的人!奉军来了多少人?几万人还是怎的!”
“报告师座!郭瀛洲那老小子混进老林中跑了!”石敬亭一脸沮丧的说道:“职部派人去追,可是林子里到处是陷阱、钩铙,咱们又不知道路,折了不少人,职部就没有下令继续追击。”
石敬亭旅从后山走得是山路,但是郭瀛洲逃跑走得可是山林里他们留下的求生路线,那条路,只要一不小心走错一步,说不好就是一个夹黑瞎子的大铁夹子夹了脚或者是掉进陷阱中,再或者是被头朝下的倒着吊起来。石敬亭看不少士兵被夹断了脚,就没有命令继续追击了。
“他就是秋后的蚂蚱,你怕他还能蹦跶几天么!”王金铭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想想奉军步兵旅还有一两个营装备尚不齐全,于是下令道:“奉军步兵旅留下一个营打扫战场。其他部队清点伤亡,伤员立刻送回后方,其他人。”王金铭看了看北方的山下,那里图们河的河水在月色下泛起层层鳞波,他指了指江水所去的方向:“乘胜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