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况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纨绔。
老爹陶宗旺是明阳县的县丞,官职不大,可能量不小,手里握着上奏的权利,就连县尊大人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作为陶大人的独生儿子,陶况自然有嚣张跋扈的资本,他有钱,有闲,长相英俊,现年只有十八岁的他有足够多的理由来肆意挥霍自己的青春。
他喜欢女人。
准确的说,他只喜欢相貌标致的漂亮女人,陶况喜欢把她们压在身下,耸动着,耕耘着,听她们柔媚蚀骨的娇啼婉转,看她们承接雨露时柳眉紧蹙的迷离表情。
世上的女人多如山峰,瑰奇险峻,只等着男人攀爬征服,每当来临的那一刻,陶况就如同一个刚刚凯旋而归的将军,很有成就感。
正因为这样,他成了一个滥情的种子,夜夜换红粉,日日当新郎,不知已有多少女子和他做过同床共枕的露水夫妻,人数之多就连陶况自己也数不过来了。
嬉戏花丛中,把玩手心内,在莺莺燕燕的红粉堆中流连忘返,风景美不胜收。
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于婉莹。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些所谓的美人,那些曾经在自己身下申吟承欢的女子,都只是一些庸脂俗粉而已,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一只正在沾沾自喜的井底之蛙。
有生以来,陶况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迷恋一个女人。
他的眼神炽热,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疯了!
神魂颠倒,如痴如狂,深陷其中。
娶妻当娶于婉莹,从那一刻开始,这句话几乎变成了他的口头禅,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出这句话。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对他看不顺眼的老爹陶宗旺,在这件事上竟然对他表示了不遗余力的支持。
老爹的支持,自己的努力,还有一些善于拍马屁的阿谀谄媚人在外面制造的舆论。
如此多的有力条件,征服于婉莹还不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可是……
事情远远不像陶况想的那样顺利。我.
纨绔大少,花街浪子,恶人,流氓,婬棍……陶况在明阳县城胡作非为,早已是恶名昭彰。
于婉莹一个官宦门第的良家女子,又怎能嫁给这样一个满身罪孽的恶人?
可是碍于陶宗旺的面子,于婉莹不好和陶况直接翻脸,只是冷言冷语,期盼他能知难而退不再缠着自己。
但陶况就像一贴狗皮膏药,无论于婉莹怎么不给他好脸色,他都嬉皮笑脸地跟着缠着,甩都甩不掉。
调戏?
陶况不敢,他知道于婉莹一身武艺,是一朵带刺儿的花,他可不想采花不成,反而把自己的手扎着。
他只是跟着,缠着,讨好着,而且乐此不疲。
他不着急,他就这么缠着于婉莹,想必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再来上门提亲,虽然日子拖的久了点,可于婉莹早晚都是自己的。
噼里啪啦的,他依然在心里打算盘。
生活一直很惬意,不过最近几天,陶况实在有点不顺。
先是于婉莹受了重伤,鲜血淋漓地被人从山上抬了回来,把陶况心疼的不得了,借此机会想要关心一下,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给打了,脸上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本想第二天找自己的老爹述述苦,请老爹出面收拾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囚犯小子,可正巧赶上老爹受了驿丞署徐大人的责备,一天到晚没个好脸色,傍晚的时候还随便找个理由把陶况狠狠训斥了一番。
陶况很郁闷,暗气暗憋窝了一肚子的火,连续在家里喝了几天闷酒,直到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才带了两个下人出来到街上散心。
————
莫氏是个年轻的寡妇,丈夫半年前砸土夯的时候死了,只留下她和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一个单身女人,种不了地,收不了谷,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思想前后,她只能到明阳县城投奔一位久久未曾联系过的姨妈。
只是,这位姨妈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当年的姨丈刚刚续弦,哪敢把她收留下来?
念着往日的情分,这位老先生给了莫氏十文铜钱,然后把她撵了出去。
进退无路,莫氏只好变卖了身上唯一值钱的一支银钗,换来了二两四钱银子的本钱,用一两银子租下个小屋权且安身,又摆了个小小的茶摊,期望着借此维持生计。
也怪她运气不好,今天刚刚开张,就遇上了陶况!
三个人三匹马,陶况带着两个一脸谄笑的下人来到街市上,正走到莫氏的茶摊前。
看到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小寡妇,陶况心中一痒,顿时起了调戏的心思。
他甚至没有下马,便让莫氏倒茶来喝。
莫氏见生意上门,为首的又是一个衣冠鲜明的俊俏公子,哪敢怠慢,恭恭敬敬倒了三杯清茶送上。
可是……
没想到的是,这位公子接过茶杯,一口水没喝就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粗瓷茶杯摔成粉碎,陶况的脸色也变得格外狰狞!
“这么小的杯怎么给马喝茶?臭娘们,你是不是成心耍我?”
给马喝茶?
莫氏活了这么大,还从没听过茶是给马喝的。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陶况已经吩咐两个跃跃欲试的狗腿子:“陶彪陶猛,这个臭娘们做生意不厚道,你们俩去把这个茶摊给我砸了!”
砸茶摊?
不行!
凭空遭受这种无妄之灾的莫氏心中大骇,这个茶摊不大,却是她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把茶摊砸了。
这时就见陶况指了指她怀抱里的孩子,秽笑着说道:“要不这么着也行,你不是正在女乃孩子么?来,把衣服掀开,让公子我嘬两口,嘬爽了,今天的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
“呸,你下流!”
看着越来越多的,围拢过来看热闹的路人,莫氏脸色通红,几乎快滴出血来。
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讨生活本就不易,她又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子,现在受了这样的侮辱,她终于是忍无可忍,一口痰吐在了陶况的腿上。
“臭娘们,给我砸!”
陶况恼羞成怒,当真动了火气,陶彪陶猛两个狗腿子听到主人吩咐,二话不说就从马上跳下来,当先一脚把小茶摊踢翻。
杯子碎了,茶壶也碎了,一张木板搭成的桌案也被砸成了两半。
“畜生,我和你拼了!”莫氏一手抱着孩子,发了疯似的朝陶况扑过来,茶摊完了,她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生活下去,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能力给自己报仇雪恨,可是……就算是被这个作孽的畜生活活打死,临时之前也要狠狠在他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本以为这个骑在马上的畜生会狞笑着跳下马来,将自己一顿毒打,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冷笑一声,拨转马头,分开人群纵马而去了。
看着陶况的背影,莫氏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陶彪陶猛依然在茶摊上肆意乱砸,可她已然没有任何阻拦的想法。
她已经彻底绝望了,这狗娘养的生活已经把她逼上了绝路,向左,还是向右,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正在这时,她却突然发现,陶况竟然又掉转马头回来了。
那匹马四蹄飞驰,如一道迅疾的闪电,竟是直挺挺的,朝着莫氏的身上冲来。
莫氏张大了眼睛,面露惊恐,只是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却忘了躲避了……
“臭娘们,我吓死你!”陶况骑在马上风驰电掣,本来还算英俊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虽然他爹是手握权柄的县丞大人,可他也没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撞死这个开茶摊的小寡妇,陶况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借此寻求一种变态的心里快感。
纵马疾驰,在距离小寡妇不到三步远的距离突然转弯,用马尾巴在她脸上扫一下,这种难度的技巧,自号马痴的陶况并不觉得如何复杂。
可是,就在他策马扬鞭,离着莫氏还有不到五十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有一人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堪堪挡住了他前进的方向。
“这怎么可能?”陶况惊呼一声。
奔马的速度如此之快,可这个人却是一伸手便抓住了马缰,飞起一腿,正踹到马腿上。
马儿嘶鸣一声,顿时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好的马缰绳也被这股巨大的拉力扯断了,陶况闷哼一声被抛了出去,虽然没有骨断筋折,却也狼狈不堪,摔了个鼻青脸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