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茂密树林,阳光散落进去只留下几道斑驳暗影,右边是一条横亘的黄土坡,抬头仰望颇有俯冲之势,中间一条并不宽敞的土道,将将容纳两排马车并行。
不是雾气缭绕的妖怪洞府。
这地方,倒是很像传说中绿林好汉们出没的荒僻险地。
护卫李逍遥车队的都是鹰愁堡王怀德将军手下的精兵,久经战阵,常年和西北的胡人在血浆里打拼,再大的场面都见过,虽然现在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突情况,他们也并不慌乱,在副将6寻的指挥下调动从容,一声令下,这些士兵排成阵列,手持武器围成一个圆圈,将李逍遥的车队护在中间。
剑拔弩张,虎视眈眈,一触即。
马车停下,叶动一个箭步跃了出来,站在车辕上举目远望,突然惊叫了一声:“是他!”
九尾灵鱼秦九公!
这老头就在前面不远,孤零零一个人,他身上依然穿着那件有些破旧的粗布外衣,眯着眼睛昏昏欲睡,那把极宽的竹剑在手里拄着。
从容不迫,缓步向前……
似乎在他面前并没有那些面带敌意的护卫士兵,而是一片空地。
一片阳光洒下,闪亮亮有些刺眼,秦九公头上那条九尾鲤鱼被光一晃,格外的鲜艳而妖娆。
诡异!
这就是6寻的第一个感觉,虽然这老头一没说话,二没动武,可在他身上,6寻还是本能的嗅出一种无比危险的味道。
他今年十九岁,年纪不大,却是拥有五年军龄的老兵了,十四岁参军,从最普通的步兵做起,历经大小战阵三十九场,屡立战功,三个月前,他刚刚晋升为王怀德将军手下的第六副将,虽然在所有六名副将中他是资历最浅的,也是位置最低的,可是……二十岁不到就从普通小兵晋升为副将的人,在鹰愁堡他还是第一个。
所有人,不管是见过他的还是没见过他的,凡是知道他名字的人,都是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二十岁不到就成了副将,那未来呢?是大将?是元帅?还是魏国的兵部尚书郎?
少年得志,前途光明,人生若如此,岂是张狂二字了得?
纵情于声色犬马,流连于酒楼茶肆,在一般人眼中,每一个少年得意之人,都应该如此放浪,肆意挥洒人生的才对。
可是……
6寻既不爱钱也不,他很自律,极其自律,甚至有些不通人情的刻板。
前两天在馆驿门前拦住周舫要路条,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
6寻出身名门,从曾祖到祖父到父亲,都是驻守魏国边陲的武官,家道渊源,不少现在已经做到守备,总兵,统领的武将,想到年都是从6家走出来的普通一兵……
但是,投身军旅之中,6寻没有走任何人的门槛,没有动任何人的人情,隐姓埋名从最普通的小卒做起,直到他被破格提拔为副将的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这个悍不畏死打仗一向冲锋在前的少年,竟然是6家的大公子……
富家多出脂粉辈,贫寒才显拼命郎,可这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6家大少爷,很显然是一个很有骨气,很有志气的人。
“站住,最后警告一次,再向前走,弓箭伺候!”
6寻手提长剑,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地喊道,虽然脸上毫无畏惧之意,可是暗暗地,他却紧紧握了握拿剑的右手。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在战场上经历生死之后才能有的直觉,尽管面前只是一个干巴巴有些羸弱的老者,可是一旦动起手来,或许将是军旅生涯中最为凶险的一次。
他的左手缓缓举起,三根修长的手指竖着,随着他的手势,弓箭手们也都将弓弦拉满,将锐利的箭锋指向了秦九公,只等6寻一声令下,这些带着倒齿钩的狼牙箭就会从他们手中射出去,带着凛冽的声响,将敌人射成刺猬。
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做过许多许多次,搭箭,弯弓,射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早已变成了身体的本能。
血雨腥风一触即,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导火索被引燃的那一刻。
“住手,不要放箭,是自己人!”
叶动急的直喊,一边对着秦九公挥手,一边扭回头冲着马车里嚷嚷:“三胖子,你大爷的,快点出来说句话,那个脑袋上有条大鲤鱼的老头眼看就要被射死了!”
“秦九公来了?”
李逍遥一下子从车里蹦了出来,肥胖蠢笨的身子在这一刻显得异常灵敏,他也一眼看到了秦九公,连忙对6寻嚷道:“6将军,别射别射,让你的人把弓箭放下,他娘的这个老头是咱们自己人……”
秦九公依然拄着竹剑不紧不慢的走,当6寻听从命令把武器放下的时候,秦九公正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缓慢而镇定,如闲庭信步一般,秦九公来到李逍遥面前,跪倒,行礼,依然是那尖尖的嗓门:“给荣王爷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老爷子你可算来了!”
见到秦九公,李逍遥竟如释重负一般,拍着心口说道:“老爷子,我前几天就让小叶子给你送过信了,可也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呵呵!”秦九公淡淡一笑,指着叶动说道:“自然是要来的,不过前几天这小子给我送信之后,我就去查访了一下妄图刺杀王爷的凶手,去了些远地方,所以耽误了!”
一听秦九公说到这件事,李逍遥立刻问道:“查着了么?”
“线索倒是有了一些!”
“来来来!”李逍遥招呼道:“老爷子,上车来,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不忙!”
秦九公摆摆手,冲着旁边的树林里尖声喊道:“足下远来至此,殊为辛苦,如不嫌弃,可否露出庐山真面,对老夫一会啊?”
树林里有人?
听他这么一喊,无论是李逍遥,叶动,还是离着不远的周舫,全都为之一愣。
李逍遥低声问道:“老爷子,树林里有人?”
秦九公点点头,淡淡地道:“而且是一位不寻常的高人……”
高人?
高人在哪儿呢?
树林深处,一片枝叶遮挡之中。
叶定方手中的桃木杖抵在一个黑衣人的咽喉上,轻声问道:“说,你的主子是谁,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看着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十二具死尸,黑衣人惨然一笑:“明知道我不会说,你又何必问?”
话音未落,叶定方单手力,桃木杖刺穿了黑衣人的哽嗓,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淌了出来,顺着桃木杖流到了地上。
噗通一声,黑衣人的尸体摔倒在地,再没有了气息,叶定方抬起头来,从茂密枝叶的缝隙中看了看停在路上不动的车队,摇了摇头,拄着桃木杖,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了……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