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得要命,混沌的意识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四肢疲软的完全无法控制,周遭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发生了什么?
是福晋张氏的新把戏吗?
因为王爷曾经想要立她为正妃?
“妾出身卑微,德薄才浅,能蒙王爷垂爱已属万幸,实在不配贵为王妃,宁愿作侍妾追随王爷左右!”
经历了十几年的坎坎坷坷,在政治风云间周旋,看惯了人世间的沉浮起落,尽管她有着诱惑男人的本事,却已对此感到了厌倦。
在风月场里奉迎啼笑,在命运起伏中辗转销磨,她见过太多,陷得太深。
身边过尽金堂玉马,生生死死晃如过眼烟云,她对对世情看得清醒,模得通透,再不贪图堂皇的正室身份。
多年辗转,她深谙贵极而险,盛极必衰的道理,她只想求一份安宁,所以婉言谢绝了王爷的美意,并且力劝王爷晋封张氏为王妃,还主动搬到了别院。
可是,她的忍让却让悍妒的张氏变本加厉的张狂啊。
在她用的熏香中加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也就罢了,她不想再强颜欢笑,熏香那些东西不用也罢,只是,而今身体完全无法控制,难道是她的吃食中也多了佐料了吗?
恐惧在心中蔓延,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邢沅强撑着想要让自己清醒,虚弱却一阵阵袭来。身上忽冷忽热,沉沉浮浮,混沌的思维里,只有痛苦和焦躁。
挣扎了一小段时间,终究不知名的力量还是迫使她困倦的昏睡过去。
醒来,挣扎,昏睡;再次醒来,挣扎,昏睡,邢沅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来来回回,无边的黑暗里,她只是不懈的努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最初的紧张、恐惧,到后来的平静面对,邢沅无法感知时间,只是本能地欣喜自己清醒的时间在增加。
又一次醒来时,手指微微地抽动,邢沅惊喜地发现可以勉强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虽然只能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弯弯手指,抽抽腿脚,砸砸嘴巴,在小范围内活动肢体,但这对于邢沅来说,无疑是一次伟大的进步。
眼睛依然像是被黏住了一样的无法睁开,不过,意识越来越清明的邢沅,发现自己居然是蜷缩着的,手脚的抖动碰触中,她隐约明白自己蜷缩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周围注满了温暖的水流。
王府的水牢?
不,那里的水污浊冰寒,却不似这般会让她舒畅煦暖的。
想不明白自己的遭遇,邢沅也就索性随遇而安。
从小家碧玉,到教坊红伶,乱世风云际会中,她一直身不由己。被田家半买半抢而去,先送给崇祯,后又许给吴三桂,再被李自成所掳,她带着绝世的容光和无边的罪恶,狼藉卧风雨,成了一个暧昧的可以亵玩的传奇。
她,邢沅,还有一个倾绝天下的艺名,叫做,陈圆圆。
弯了弯嘴角,她在黑暗中嫣然一笑,那笑中却带着苦涩。
罢罢罢,生也罢,死也罢,荣也罢,辱也罢,一切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