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叫翠娥的牧女还呆呆的站在这猝不及防的风暴中。读看看更新我们速度第一她是带着使命过来的,失败了,二夫人的命可就要不保了,如此寒风,一个即将临产的妇人暴露在原野上,哪里会有甚么活路。
二夫人虽是家主买来的小妾,可那样美丽的女人在整个草原上都不多见,为了争这个女人,翠娥听说,家主还和部落中杨家家主杨燕云都反目成仇了,若如此香消玉殒在风中未免太不值了。二夫人那般知书达理那般美丽智慧,对自己这个孤女又是那般好,她绝——不——能——死。
一想到这,翠娥咬紧嘴唇猛地掉头往赵氏营地偏南的那个相较大夫人要小许多的毡包跑去,跑得是那般急。
当牧女翠娥奋力冲进二夫人毡包的时候,猛地耳边一阵让她惊颤的尖叫吓得她心连连颤抖,她站在毡包中,毡包里除了一个满脸汗水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在羊皮地毯上痛叫,再见不到第二个人,下意识的牧女翠娥看了看二夫人的,一片殷红的血正从羊皮裘被下流出。
翠娥一下捏紧了双拳,她上前紧紧的抱着已经痛的快没了生气的柔弱女人嘶声叫道:“二夫人,醒来啊!风大,翠娥给您挡着,你睁开眼睛吧,不要再闭着了,日子过的再苦,您心里再不甘,可孩子是无辜的啊,你忘记和翠娥一起坐在毡包中商量着给肚子里的小少爷起名字了吗……二夫人,你睁开眼睛啊,为了孩子,你睁开眼睛啊!”
翠娥抱着二夫人因为怀孕而略显臃肿的身躯哭喊着,猛地,翠娥心头电闪间腾出一只手在二夫人鼻下“人中”使劲的掐了一下,翠娥曾经看过草原上的萨满和僧侣们对月兑了水晕倒在路旁的商客都是如此做的,此时也不管行不行,只能姑且一试了。
好像沉睡在无尽黑暗中的二夫人骤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翠娥极力定住心神,此时此刻这个不值一文的小丫鬟表现了超出自己想象的镇定,她此时此刻只想让这个对自己像个大姐姐一样亲呢的二夫人母子平安,别无其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如此单纯想法,将彻底改变历史的长河。
二夫人静静的看着翠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回来啦,再晚一点,你可就见不到姐姐了。”女人此时还能笑的狡黠,看得出在被人打晕贩到北疆前也是一个古灵精怪跳月兑非常的女子。
翠娥死死的看着二夫人的眼睛,似乎想把自己的坚定意志也一通透过眼神传递给此刻虚弱之极的二夫人,“夫人,为了孩子,您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啊。”
“一定吗?”二夫人喃喃梦呓道。
翠娥眼神郑重,抓起二夫人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怀里,“二夫人不是想再看看爹娘,再看看您的哥哥,再尝尝江南的小笼包吗,生下小少爷吧,他会完成您的愿望带您回江南的。请记住我您难道真的不想看看小少爷长甚么样吗?”
二夫人闻言一阵恍惚,刚想说些甚么,突然脸色变了,汗出如浆,“啊……”,女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撕心裂肺起来。翠娥强震着心神,攥紧了二夫人的手,大声的在一旁的不断呼喊着“二夫人”。一阵连绵不断的嘶嚎声从女人的口中爆出,在这个寒风中,不断从这个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毡包中传出,传向远处。
远处,赵首丘正带着一队衣衫凌乱的赵氏族人控制了靠近马厩羊圈的火势,护住了大部分马匹牛羊。此时,飓风最狂暴的时刻已经过去,风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周围的旗帜仍旧猎猎作响,可是前刻还焦躁不安欲挣月兑缰绳而去的战马们又重新安静了下来,赵首丘心中大石也落下了大半。便在此时,赵首丘似乎想起甚么,眼睛看向南方,那里一阵阵似乎要撕开心扉的嘶鸣声正不断的随风传过来,在逐渐静下来的四野显得特别的尖锐。
泥污不堪的苏长忧和张自在踉跄的走了过来,听到女人的哭喊声这才骤然清醒,看了看一脸沉默的赵首丘,又看了看周围的凌乱局面,两人立即明白了眼前的情势,“家主,去看看二夫人吧。”张自在道,他身边的好友苏长忧也无声的点点头,他知道张自在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很可能是最后一眼了。”狂风这么久,连大夫人的毡包都被吹飞了,二夫人的那个毡包估计也不存在了,一个暴露在寒风中还怀有身孕的女人,又要生产?如何能活下来?
“嗯……”赵首丘颓然点点头,不知道为甚么他突然有想要痛哭的冲动,人财两失。
“着火啦,不好,又着火啦。”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有点变了味的尖叫,不过这份尖叫怎么听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哪里着火啦?”赵首丘霎那转身,沉声吼道。
“是……是二夫人那里。”
赵首丘霎那间欲哭无泪,脸色灰白,剧烈地一个摇晃,张自在和苏长忧大惊,几乎同时扑来揽住了赵首丘。片刻之间,赵首丘一把推开眼睛,猛然痛彻心脾的怒火万丈的道:“救火,救火,听见了没有。”说完又是一个摇晃,然后整个人发出剧烈的咳嗽,明显是急怒攻心,旁边的张自在一步上前抢先抱住了赵首丘低声急促道:“家主千万不能倒,我赵氏到了现在已经是最艰难的局面了,目下家主便是架海紫金梁,主心骨一倒,赵氏可就彻底完了!”
赵首丘心头一紧,猛然大悟,倏地挺身站起一挥手厉声下令:“所有人检查四周,以防死灰复燃,另外,派人赶紧赶紧去扑灭二夫人毡包的火,解救二夫人。剩下的人和我医护那些受伤的族人……”赵首丘连吼三声之后,深深的回头看了南方那个火光冲天的毡包,黑灰色的眼睛不由得起了一丝朦胧,随后又掉头安排那些在风中受伤的族人。
而苏长忧和张自在这两个赵首丘的心月复领着七八个赵氏族人,眼看来不急去额尔古斯河取水,干脆月兑下了身上的衣服,卷上地上泥土,光着膀子骑着马就策马冲向了营地南端的二夫人燃火的毡包。
风停了,不知何时天上遮住星月的云彩也似被狂风吹散,天空重新露出他的本来面目,刚刚赶到的苏长忧、张自在两人也见到了终死也难忘的一景。
满月悬天,乌云像是戏班子的帘幕一样,缓缓被拉开,露出来的是漫天繁星。
贪狼、破军、七杀、摇光、荧惑……合着其他行星的星光依旧黯淡,然而,代表帝星的紫薇当其时却异常夺目,赫然独自绽放在北疆的天空上。而二夫人毡包的上空此时更是一片火红,宛如礼花初放。
在苏长忧、张自在和一众跑来救火的赵氏族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声响亮至极的婴儿哭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彻在众人耳中。
“生了?”苏长忧不可置信的道。
“嗯。”身旁的张自在愣愣的点头,和一行人一起上前去看看燃烧毡包边上那两个女人。
待众人走近时,牧女翠娥正在月兑衣,月兑下来的衣服一半盖在二夫人身上,另一半则裹住了怀里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很快翠娥已经月兑尽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身子和颤抖个不停的,苏长忧张自在等人脸微微骚热的扫了一眼后,就把目光齐齐的聚焦在翠娥怀里那个最关键的存在——小少爷,亦是家主赵首丘的第三个儿子。
“你们还记得来?”翠娥嘴角噙着冷冷的笑。
张自在和苏长忧闻言讪讪一笑,知道要不是眼前这个小牧女估计小少爷和夫人这对母子已经完了,也就没有计较翠娥此时话语里的不善。翠娥则小心的把孩子放在二夫人身边。不想女人望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却突然哭了。
“二夫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不要吓翠娥啊。”翠娥一旁大惊,心慌意乱的问道。
“他怎么这么丑啊,你看,脸上的皮都皱的如一团秋菊,这长大了岂不成了妖怪?”才十八岁的二夫人难月兑少女心性,一看自己盼望已久的支柱小宝贝是个丑八怪,顿时受不了了。一边的苏长忧和张自在闻言舒了一口气,翠娥却“噗哧”一下,颇为好笑的道:“二夫人啊,小孩子生下来都这样的,再过上几个时辰就好了,那时皮肤女敕的能掐出水来呢。”
听翠娥如此说,二夫人悬着的心总算松了下来,这里她唯一能信也值得信的自认也只有翠娥了,看着怀里的婴儿,二夫人下意识的扫视了一下周围,待发现未见到最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的时候,那双缓和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变得十分淡漠。
良久后,二夫人才抱紧了怀里的孩子道:“桃符,这是娘给你起的乳名,喜欢吗?娘希望老天会保佑你一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苏长忧想说孩子名字只有父亲才有这个权力命名,却被身边的张自在拉了一下,感受到张自在递过来的眼神,苏长忧闭上了嘴,家主的家事还是让家主自己处理吧。
“小桃符,要快快长大哦,娘亲等着你带娘亲回江南的一天呢。”
女人亲了怀里的孩子一口,用被风吹干被火炙烤干了的脸颊贴在孩子的面上,最后一句话却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低声道,却没发觉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停止了哭嚎,用一种不可思议之极的眼神看着女人。
正史。
这一年是公元1335年,元朝权臣伯颜杀唐其势,杀皇后,罢科举,挟顺帝以令天下,帝皇威严尽失。
同一年,伯颜下令:北人殴打南人,南人不得还手。另,从民间搜刮童男童女到大元边疆充当军奴,其后又主张从北疆到江南,从西域到东海之滨,杀尽九州中原赵、张、李、刘、王五大姓。其人操纵朝野,气焰之盛古今权臣中也属一时无两,堪称权倾天下。铁木真的子孙们则彻底失去了掌控大元时局的力量,世族豪门从此掌控天下大部分军政大权,彼此一方面互为相助挟制黄金家族,另一方面又相互提防,彼此间龌龊不断内斗不止。是时,天下内乱初现,老弱欲偷生而终乱离,枯骨相吊,坟冢处处,天地为熔炉,生民为薪炭,血泪相煎其中。
是故,广东增城县有民朱光卿,起义反抗大元,称大金国,自立为帝,年号赤符。
乱世的烽烟即将点燃。
紫薇史
这一年亦暨紫薇元年,后世史学家在说到紫薇大帝赵养卒时,每每说到这里不无感慨,大帝初生之年正是天下多事纷纷扰扰之时,汉人的命运不可揣测,面临着亡国灭种危险,试想,若大元伯颜成功诛尽天下五大姓,势必也要诛尽和他们交好一脉相承的亲朋故友们,那们整个炎黄血脉亦或就此烟消云散。
可是大帝出生在史书中的记载却是极简约的,《紫薇大帝·赵养卒本纪》中说:“紫薇元年,九月初五,北疆额尔吉斯河边,风起,火炙,帝初生。”
旧的历史,带着它的诗、画,与君子小人,必须死!新的历史必须由血里产生出来!
而此时藏于九州四野的英雄们,正沉睡在钢铁的摇篮中,历史正等待他们彼此见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