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摘下头上沉重的珠钗金饰,收入怀中,不但满足了贪财的***,头上也轻便不少.
彩云带路去寒露园,还远远未到,便嗅到一股浓浓的凄冷味道。
富丽而奢华的王府内,居然还有如此僻静的地方。别说人,甚至连鸟虫都不见几只。
荒芜的石板路,年久失修,长满横生的杂草和潮湿的青苔。
断瓦残桓,门窗破败,若能遮风挡雨,就算好了刻。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比我们村二傻子家的房子还差!”兰琴儿一推开门,门上尘土洋洋洒洒,呛得她赶紧捂住鼻子。
“幸好是夏天,若在冬天,这样的屋子肯定冻死人。”喜儿挥挥眼前的尘土,也忍着呼吸进门。
狼藉的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若不是地上有未干的从里面破出来的水迹,真要以为,这样安静又残破的院子,是不会有人住了噱。
“有人在么?”兰琴儿对破败的屋子里喊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有人在么?”兰琴儿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回头对北北说。
“姐姐,肯定没人!我们回去吧。”这样的地方,兰琴儿不太喜欢。虽说自小在农村长大,她也没涉足过如此残破的地方。
生怕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去,万一大病一场
如此一想,兰琴儿吓得靠到北北身后央求。
“姐姐,就是有人,也不见得糟蹋得能入眼。还是别看了,小心夜里做噩梦。”
“喜儿,你进去瞧瞧。看她在里面没有。”北北没有理会兰琴儿。
蒋兰定被禁足于此,挺着个大肚子能去哪里?算算日子,蒋兰定也该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喜儿也有点胆怯,小心走近门,忽然里面炸响一声尖叫。
北北赶忙冲进去,只见蒋兰定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双眼圆瞪,一手还紧紧护住隆起的肚子。
显然在临死之前,她生怕有人伤害她的孩子。
不过,她的命都没了,她那未足月的孩子,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可怜的孩子,有什么错?还未见这世界一眼,便随着母亲一并去了。
北北吓得一坐在地上,脸色煞白,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啊———”兰琴儿吓得失声大叫,连滚带爬地冲向外面。“杀人了!杀人了———”
兰琴儿尖利的声音嘶声大喊,即便此处荒芜鲜少有人,但也能传出很远,被远处的人听得清楚。
“小小姐!”喜儿吓得浑身哆嗦,一把抱住北北,试图搀扶北北出去,却吓得连力气都没。
“她她她怎么回事?”北北口齿含糊,根本吐不出清楚的字眼。
地上蜿蜒的血,还在不住往外淌,显然才刚刚行凶。
“快,快快去找人!找人救她!”北北推搡喜儿,自己想爬起来,双腿早已吓得绵软无力。
喜儿正要出去喊人,已有人闯进来,两个下人,一见屋内景象,慌张大喊。
“杀人啦!杀人啦!王妃娘娘杀人啦!”
北北一听那人的呼喊,猛抽一口凉气。还来不急多想,龙千寻和画骨等人已涌进院子。
这种情况下,北北只有一个念头:寒露园如此偏远,他们怎么说到就到了?
“啊——定妃妹妹!”李雨夕大喊一声,扑向蒋兰定哭得泪眼婆娑。
“怎怎么好好的”画骨也惊得脸色苍白,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蒋兰定,又看向吓得惊慌失措坐在地上还未起身的北北。
“回画妃娘娘的话,奴才进来时,就看到定妃娘娘倒在地上,王妃娘娘也在场,再无旁人。显然是王妃娘娘杀了定妃娘娘。”下人颤颤巍巍地跪地回话。
“你胡说什么!小姐怎么可能杀人!”喜儿大喊试图解释,却被两个老妈子按住。
北北的心一点点下沉,忽然明白,自己已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而这个陷阱早就等着她往里跳了。
“定妃固然有错,差点毒害王妃娘娘。贵妃娘娘都念在定妃身怀有孕,免其死罪。王妃娘娘为何这般狠心?连还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李雨夕痛哭流涕,哭得双肩颤颤,好像那命丧黄泉的人,正是她的至亲挚友。
“孩子无辜,王妃娘娘也太狠心了。”舒晴儿小声斥道,“若不是贵妃娘娘头风发作,王爷带妾身几个来寒露园附近的佛堂上香,哪能知道定妃被悄无声息的害死这里。”
北北不住摇头,试图解释,可一个个对她深痛恶绝的表情,让她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噎在喉口,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迷茫地看向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龙千寻,或许或许他信她!
北北无助的目光触碰到一对冰冷至极的眼眸。
他绷紧的俊脸没有任何情绪,冷漠的神态似他冷硬的心,即便与那个女人一并死去的还有他未出生的骨肉,他亦冷漠如常。
他的心,不会为其痛苦分毫。
是这样的吗?他的感情如此的凉薄?
当他的目光犀利如剑射向北北时,北北在欣喜他还有人之常情之外,心更加的冷了。
只这一眼,好似要将她戳穿,看透她心灵的这一眼。北北便明白,他不信她,他在追问她,为何杀了他的女人和无辜的孩子。
心好痛。
像被刀子一点点割破,戳烂的疼痛。
“不不是我,真的真的不是我。”北北不住摇头,细碎的言语,在众人眼中只是狡辩。
“王妃姚氏,佛面蛇心,恶毒狠辣,残骸本王子嗣,自此幽禁寒露园,不得赦免,不得出!”龙千寻字字冰冷如刃,割得北北遍体剧痛。
不是痛不再锦衣玉食,更不是痛自此残苦度日。
而是痛他的不信任。
什么拜堂,什么夫妻!什么天地为鉴,山神为证!都是假的,终究抵不过陷害。
北北身上的华美宫装,被人拔下,揣在怀里的金玉首饰,尽数落地,又被人赶紧拾掇起来。
北北恨得眸光噙泪,竟完全忘了疼惜那些被人抢走的宝贝。一颗心,满满的都在痛苦,他的不信任。“王爷!不是小姐所为!喜儿进来时,定妃娘娘就已经死了啊!”喜儿不住磕头为北北求情.
“将这个贱婢一并关入寒露园。”龙千寻是铁了心不信北北。
“真的不是姐姐!王爷,真的不是姐姐!”兰琴儿也跪在地上为北北求情。
“将她也幽禁!”龙千寻转身离去,看也不再看北北一眼。“按侧妃之礼,厚葬定妃。”
临去时,他还是交代一声。
北北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瘫倒在地。
本该不伤心的,有什么好伤心的,他又没许诺她什么!为何还为他的不信任而伤心不已?
明明懂得这些个道理,却不想,自己的心依旧纠结于此,无法释怀。
“王妃娘娘,日后可要在这里安分守己。若再有个行差踏错,可就是要了王妃娘娘的命了。”画骨拍打下北北苍白的脸颊,笑得异常妖冶。
“是你,对不对!”北北瞪向画骨,画骨已转身,心情很好地离去。
李雨夕也抹干眼泪,红肿的眼虽对惨死的蒋兰定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之情,但终究淹没在计划得逞的喜悦之中。
“自古以来,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王妃娘娘,认命吧。”李雨夕掩嘴轻笑,又说。
“最好一日三炷香,免得定妃冤魂不散,前来索命!”
李雨夕这话吓得兰琴儿抱头尖叫一声。
北北努力仰高头,喝道,“举头三寸有神明,人眼看不到的,神明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若真有神明,那些作孽之人,怎都长寿康健,福泽绵厚,不见丝毫丁点报应。”李雨夕咬牙切齿,似恨透了某人。睨着北北,又威胁道。
“别试图反抗,若丞相知道王妃娘娘的处境,真跟王爷闹翻了脸皮。王爷毕竟是皇上的儿子,最后吃亏的终究还是你们姚家。”
李雨夕转身离去,留下一片消散的芬芳。舒晴儿站在院子里,怯怕又愧疚地望了北北一眼。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放开又抓紧,抓紧又放开。
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晴妃,还不走!”李雨夕低喝一声。
“哦,来了。”舒晴儿咬住嘴唇,深深地低下头,跟上李雨夕离开了寒露园。
下人们抬走了蒋兰定的尸首,那一地蜿蜒的血色,依旧赫然醒目。
兰琴儿吓得浑身哆嗦,根本不敢靠近屋子。站在院子里,即便午后阳光晴好,还好像冷一样抱紧双肩。
喜儿生怕北北受惊,紧紧抱住北北,不住安慰。
“小姐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定妃娘娘知道真凶,一定会帮小姐申冤的!”
“就是,姐姐别怕!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什么鬼神什么冤魂,都要都要退避三舍!”兰琴儿在院子里哆哆嗦嗦地说。
北北怕倒是不怎么怕,可说到底蒋兰定被人陷害,终究和自己月兑离不了干系。愧疚之情,足以让北北无法原谅自己。
还有那个孩子
他的孩子
他终究没有信她,或许是因丧子之痛,所以迁怒于她?
北北苦笑起来,这个时候了,还在为他寻找开月兑的理由?
她的心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为他而动了?
看向院子里还不住哆嗦的兰琴儿,北北又是一阵愧疚,“你们大可不必为我求情,来这里受罪。是我是我连累你们了。”
北北深深低下头,打转的眼泪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来。
“小姐快别这样说,就是刀山火海,为了小姐,喜儿也不怕。”喜儿更紧地抱住北北,湿了北北的肩膀。
“姐姐对琴儿有恩,临行前父母又一再交代,一定要为姐姐为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琴儿能为姐姐做点什么,是应该的。”兰琴儿难掩心底怯怕,颤颤巍巍地说。
“好姐妹,我一定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吃苦!”北北咬住嘴唇。她发誓,即便破瓦寒窑,也要住出豪宅的滋味。
天色渐渐黑了,喜儿和兰琴儿收拾了床铺,被子潮湿,散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三个女孩都睡不着,便一起坐在院子里,看着渐渐隐入浓云中的明月。
晚饭大家都没吃,也没人来送,饿得也没力气说话,便一个靠着一个昏昏欲睡。
“北北丫头,你就甘心被陷害?”花不染的声音,轻轻传入耳畔。
北北惊醒,看了眼身旁的喜儿和琴儿,只能用心思说:不然怎么办?画骨在王府一手遮天,他又那么相信画骨。
“在过两日,我便带你离开这里!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花不染信誓旦旦。
“你可不要食言。”北北笑弯唇角。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