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这算盘打得好。小苏陌不管是生是死,他都能安然置之事外。反过来说,日后不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风,他王成康都是有功无过。这只官场老狐狸果真不是浪得的虚名。
再说镇南王发了狠心,令人将已经大口吐血沫的小苏陌扶着坐了起来。众人猜测镇南王是不是要硬来,直接将箭拔出。如果真要是不顾一切直接拔出的话,小苏陌恐怕是死了九成九。鬼琰显然也是怕这豪爽过头的镇南王把苏陌当自己麾下的大将们整,不由走向前,以防镇南王胡来。
老道姑看着只觉得揪心,而苏陌额上的秦王绑带显然又勾起了她的回忆。忍不住暗自抹泪,心中只求神仙护佑,让王爷的孩子能够活下。
却见镇南王吸了口气,放下小苏陌的手。自己在小苏陌的一侧半蹲下,猛地扬手抓住带刺箭头,众人顿时尖叫一片——镇南王是直接用手抓的箭头,锋利的箭头顿时就割破了王爷的手掌。
“王爷保重!”几名铁卫上前。他们也算是倒霉了,出发时向皇帝保证王爷毫发不损,现在王爷损得可不止是毫发。
再看镇南王,左手抓住箭头,右手抓住一截穿过苏陌身躯再透出体外的箭杆,一用劲——镇南王既然能跟宇文公子打成平手,功夫自然不弱。事实上,皇族的光圈让人几乎已经忘掉镇南王是继承了开国皇帝奇力的人。
镇南王一用力,左手鲜血直流,右手却稳稳当当。那带着倒钩的钢箭在他发劲之下,居然脆生生咔嘣成两截!钢箭一断,镇南王立马将右手伸到苏陌身前,握住那节箭尾——一抽!一截血箭带着一股鲜血激射。墙上柱上立刻满是血点。
“钢箭已取出,你们还不快治!呆着干嘛!”镇南王凶道。
此时此刻,四周的外使及洋医生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饶镇南王再凶,他们也心服口服。甚至觉得这才是王者的霸气。就连鬼琰,也心生敬意。
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才是真正好汉。
一群西洋大夫立刻忙碌起来。
箭已拔,苏陌多了一分希望。
“你!”镇南王突然大大咧咧地指着一个外使,外使噗通跪下。“你不是说你们的多科特治手很厉害吗?来,也给本王治治。——疼啊!”最后那两个字说出口时,王爷威武的声音已经加上了一点哼唧。
侍卫中有人忍不住偷笑,这个镇南王,性子实在太可爱了。
他们是觉得可爱,铁卫们却是个个虎着脸了。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外衙通报,鲁叶公及宇文公子到。
只听得外面叫声一片。
按说,前面也来过几波人马,可是百姓们顶多就是磕头下跪。也没听到谁尖叫,更没听到女子尖声大叫。这次不同,来的人里可有宇文公子。一听到名号,江湖侠士们就首先按捺不住了。中原三公子的宇文啊!不说交个朋友,看看本尊的容颜也不错。仔细一看,大家伙更来劲了——宇文公子身边居然是四个水灵灵会骑马的大美女!
果真应了江湖上那句话,有宇文的地方就有绝世美人。
看那四位美女,身穿不让普通大户人家小姐的华裳,头上均带着与自己服饰一色的檐帽,长长的纱布直垂到胸前。虽然面容看不分明,但越看不分明越是好的。这四人便是水香、莲芯等四位大丫鬟。
而那宇文公子更是不负盛名,容颜胜玉,潇洒风神。举止更是爽朗利落,令人心喜。
这一行人出现,百姓们自然是激动。
“我的个乖乖,这随便给我一个我这辈子就知足了。”有人说。“想得美。”“做梦去吧!”旁边纷纷扁道。
宇文鲁公进了府衙。镇南王的手上正在缠纱布。
看见宇文,镇南王道:“可算叫我见着你的真面目了,原来你就是宇文长卿。”
宇文也不拘礼,道:“可算是你的手也受伤了,原来老天真正公平。”
旁人不解这两人对话是什么意思,可这两人却相视而笑。
西洋医生不满意了,说这里太嘈杂,要人们先走开。于是大家便先行散去,室内只留下四位美人丫鬟作为差遣,留下鬼琰和一名铁卫作为护卫。其余人纷纷由外事馆进入离外事馆仅一墙之隔的王家府邸等待消息。
鲁公心焦,在茶厅走来走去。却不见老狐狸的踪影,最好卖乖的时候,这老狐狸去了哪里?
内院,书房。
“什么!”王成康惊得一下弹了起来。
王韵致已经连死都有了,做了这种丑事,自己都觉得不堪。倒是他的生母,林凤姿,一直在嗅着王成康衣服上的味道。
“那风情女子,当真说自己是郡主?并说要你去曹风家迎娶?”王成康开始冷静下来。
王韵致面如死灰,道:“当真。孩儿若是有半句虚言,马上死在父母面前。”
见王韵致发了毒誓,王成康的小算盘又开始打了起来。刚刚看来,这镇南王是真心要救秦苏陌这个郡主的,镇南王为何不为自己哥哥着想,反倒不顾一切救秦苏陌呢?而且,看起来,似乎这镇南王与宇文有过人的交情。而此时曹风又安排了个“郡主”,那么显见得曹风和镇南王不是一路人马,否则镇南王一定会巴不得秦苏陌死了才好。曹风有意拉拢我,以曹风的身份,他代表的定是皇上;宇文他们定是为秦王;那么着镇南王,究竟是为了谁?莫非,莫非这镇南王有不臣之心,所以才有此异动?他大军在握,也不能小觑。这帮人,竟然是一个都不能得罪。
王成康捂着头,老狐狸也开始觉得这些事混在一块,实在匪夷所思。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爹。”王韵致以为老狐狸是为自己感到丢人。
“孩儿也不知道孩儿是怎么了。孩儿一进亭子,就突然心神荡漾无法自持,不知道怎地就干了那龌龊之事。请爹爹责罚!”王韵致掉泪。
林夫人走向前,道:“老爷,五儿说得是实话。我闻到他身上有春香的余味。”
“春香?”王韵致不解,但是下意识想起进屋时闻到的异香。
“早些年,我在京城时,你爷爷曾被迫为一些宫内人配过。所以,我记得。”林夫人说。林家世代御医,有些妃子“另辟蹊径”自然是有的。
王韵致心中迷惑大解,怪不得他会将那骚妇看成苏陌,心中连骂贱人。
“老爷,这样的媳妇我不要。”夫人道。
作为一个家庭的主母,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自然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爹,孩儿宁可去死!”王韵致带着哭腔磕头。
“闭嘴!你毁了人家姑娘清白!你倒是要死要活的!”王成康怒极,“你自己好好想想。”摔袖出门。他心里并不怨儿子。他知道这是别人找上门来的,躲都躲不过。他现在要清净清净,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
书房内,剩下大夫人和王五郎。夫人叹了口气,要走。五郎突然伸手拉住夫人的裙裾。
“娘!我不喜欢那女的!”五郎说。
“看着吧。”夫人知道这事不那么好解决。毕竟别人挂着郡主的头衔。
“娘,我若是娶那女的,就跟进坟墓没什么区别了。爹爹顾忌面子,又怕得罪曹风,肯定会叫孩儿娶那贱妇的。”王韵致的脑袋从来不差。
当母亲的听到这句“跟进坟墓没什么区别了”不由一阵心疼。不由弯腰模了模儿子的脸蛋。
“娘。苏陌他是不是伤得很重?娘,我知道爹爹怕事不要你救他。娘,娘,你救救苏陌吧。孩儿进坟墓前就这一个心愿了!”王韵致泪如雨下。
明明只是那一眼的笑靥,却注定了这一世的梦绕魂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