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一具?
小苏陌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的动作太大,以至于皇上不得不心中起疑。却不知小苏陌看不见素云,心里早就七上八下,此时听到“女尸”,更是吓了一跳。
只听帐篷外李公公远远道:“哎哟喂,不要惊扰到皇上。查清楚没啊?是什么人?”
门口的军士朗声道:“回公公,属下已经查清楚了,是皇贵妃娘娘的人。”
小苏陌听到这句不由愈发紧张。皇贵妃,她可不就是皇贵妃吗?这里能有几个皇贵妃?苏陌急得眼泪都要出来,光了脚要出去,皇上却拉住她,晃晃手指摇摇头。
“嗯?”李公公似乎疑问了一声。
“是一名女官,唤作雨苓的。在她身上还发现了一样东西。”门外之人说得声音不算太大,显然是有所忌讳。听到他衣裳的摩擦声,应该是他正拿出那女尸身上的物品在给李公公看。
“你们退下”李公公说,听声音甩了下拂尘。只听得一众太监女官避让得更远的脚步声。
“什么雨苓?我的女官里,没有叫做雨苓的人。”小苏陌不解,看着皇上说。语气中竟隐隐有些宽心,她心里想的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素云姐出事了。”
皇上轻声道:“不是你,是贤宁皇贵妃。这女人又在搞什么”皇上的后半句,颇有些不满。
贤宁皇贵妃就是皇上的原配,原本要做皇后的谢氏。在小苏陌的印象中,那是一个极其安静沉稳的女人。她比皇上年纪大十岁,但是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和皇上一样年轻。每次苏陌去,她都在做女红。苏陌无法把这个女人和“多事”联系到一块。
李公公接了那东西,不再训话。而是在帐篷前轻轻地试探性地咳了一声。这一声不大不小看似无意的咳嗽,大概是他于皇上主仆二人之间的某种约定。因为皇上无奈地站起。顺手拉上苏陌榻前的屏风,拍拍苏陌的头,要苏陌老老实实呆在榻上。然后自己在由屏风隔断的前厅凉貂座上面南坐下,沉声说:“叫他进来吧”
“诺”李公公马上应道。
于是脚步声动。苏陌透过这九折屏风的扇面缝隙偷偷往外看。进来的原来是个铁衣。不过此时他穿着普通侍卫的衣裳。
苏陌心中想:“这次的聚会,怎么跟来了这么多铁衣?对了,连刘爷爷也跟来了。铁衣们是知道要发生事吗?还是每次出行都是这样?”苏陌心中犯疑,想起老刘头的本职工作是“仵作”。
眼前的铁衣卫将自己的虎牌先交给跟进来的李公公。明确了自己身份后,才开口说话。“尸首是英吉利国大使的猎犬发现。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子时左右。死因是被人活活掐死。这些本不该惊扰皇上,但是臣等在验尸时,发现女尸身上藏有这个。”铁衣卫说。
小苏陌透过缝隙,站在床榻上打量。只见那人手中奉上的是一个小不溜丢的东西。缝隙过小,苏陌个子又不高,苏陌只好费尽周折去瞄那个东西。
东西没见着,却看见那东西坠着的鹅黄吊穗。鹅黄吊穗也不是谁都能用的。看到这吊穗,苏陌心中猜测,铁衣手中拿的应该是玉佩玉玦之类的物件。
铁衣卫递上物品,便低头不再多话。虽然名义上他们是皇上的左右手。但是显然他们的关系比不上李公公和皇上的关系。
“还有什么人看见了吗?”。皇上冷冷问。
“臣等已经处理好。”铁衣回答说。不知道为何,苏陌觉得这个铁衣瞄了自己所在的方向一眼。苏陌心中更觉得奇怪。
“嗯。你们做得好,先退下。”皇上说。
“诺”铁衣说完这句话后,便以军职行礼道:“臣在外候命。”然后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李公公、皇上。以及屏风后不引人注意的小屁孩苏陌。李公公显然不会把这个乳臭未干的懵懂小丫头放在心上。
皇上拿着那物件若有所思。李公公拱了手。
苏陌心中想:“皇上是要商量这个东西的事了吧?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皇上生怕别人发现的样子?”这段时间,苏陌经常将她听到和打探到的情报通过暗信转交宇文,她已经知道她打探到的消息常常会救下一堆人的性命,包括宇文公子和镇南王。因此,她竖起耳朵,唯恐少听了一个字。
而李公公和皇上,因为习惯了苏陌,同时也知道苏陌的迷糊,在这种时候根本就忽略了这个小不溜丢的家伙。
寻思间,皇上已经开了口:“李公公可认得这个?”
李公公洗了一口气。听他慈祥地说道:“回禀皇上哟,老奴认得,这个是大殿下的随身之物。”
“朕也认出来了。”皇上语气中有些愤怒,“他的玉佩缘何出现在一个女官身上?”
“死掉的雨苓,之前服侍过大殿下五年。后来才去服侍贤宁皇贵妃。老奴见过这女孩几次,因此记得。”李公公继续说。
“照公公的说法。莫不是这小姑娘看上了武原儿?两情相悦,私自跑到这来与武原相会?”皇上话语中有些怒气。
苏陌小心地探出头。只见李公公笑微微地说:“大殿下也早到了婚配的年龄。何况大皇子豪气不凡,得女子芳心也是情理之中。”
小苏陌瘪瘪嘴,心想:“这个笑面虎还在帮武原说话。他们俩是一伙的。”
“情理之中?公公就别宽慰朕了”皇上脸色急变,勃然大怒,“武原与贤宁皇贵妃之子岚懿从小不合,武原怎么会把服侍自己多年的女官换给岚懿的娘亲使唤?是换吗?朕看是安插眼线吧仗着他的生母德妃之前在宫中为所欲为,他是不是就借机四处埋下了探子?这点先不说,就说这女官。两情相悦?两情相悦她能自由自在出皇宫出京城?还能跑到这来?是谁给她这么大本事?是谁行的方便?武原?还是武原的娘舅?”
皇上怒极。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悉数扫到地上。
李公公语重心长地说:“皇上,恕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大皇子是在皇上跟前长大,胸怀坦荡,不会如此不堪。皇上,这事您或许又多虑了。”
他说皇上“多虑”,语气却让人觉得极其舒服。就好像是好友之间在对话一般。连皇上,也对他这句“多虑”丝毫不多虑。
苏陌听到这话却不以为然:“武原胸怀坦荡?李公公你瞎说。武原小心眼得不得了,哼,李公公果然是要帮着武原。”
苏陌这个小气鬼,心中清清楚楚地记得几个月前武原要跟她抢东西的事。同时她也清楚,武原这几个月一直在不间断地透露着对铁衣营的“兴趣”。作为还未“亮相”的铁衣营正牌都统传人,小苏陌自然不会有多喜欢武原。
皇上坐了下来。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皇上,这事?”李公公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问皇上如何处置。
“叫铁衣卫们把好口风。暗中去查,日落之前,给朕一个结果。”皇上不容商量地说。李公公口中称“诺”,然后悠悠地说:“如今铁衣真不如以前,不是这里出事便是那里出事。只恨老奴老了,若是以前,定要替皇上好好整顿这帮小奴才。”他说得真挚,眼中竟好像还有眼泪。顺着他这句话,事件的重心不知不觉从武原不轨滑到了铁衣营的归属问题上。
皇上听到李公公的言语,不由大为感动,放软了声音道:“公公。”
“哎,老奴多嘴了,皇上,老奴出去了。”李公公退下。皇上看着李公公离去的苍老背影,似乎颇为感伤。
只有在屏风后的小苏陌,朝李公公出去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多时,金安等人为苏陌穿好衣裳。当苏陌梳好头时,素云走了进来。苏陌看见素云眼睛红红的,不由连珠炮似的问道:“素云姐你去哪里了?怎么眼睛红了?是不是不舒服?”
素云见皇上在,便行礼回答道:“回郡主的话,奴婢有些择床,出门在外尤其不惯,辗转到天明才睡着。所以不小心误过了时辰。请郡主责罚。”
苏陌信以为真,扶起她来道:“没睡好怎么行,你再去睡一会吧,你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嘻嘻,我待会去看赛马。你不用陪我了。”
素云行礼谢恩。
苏陌交代好素云好好休息,见头发已经梳好,便自顾自蹦蹦跳跳地奔出了帐篷。倒把特意等她的皇上晾到了身后,弄得皇上看着她蹦跶的小身影哭笑不得道:“没心没肺”。
昨晚苏陌睡了过去,没看见这围场的景致。一蹦出帐篷,不由哇了一声。
只见左侧是昨日曲折前进的树林,右侧是高峻笔挺的楼那山石壁,围场所在的这中央地带则是一马平川的宽阔草场。活像是有人用熨斗在树林与悬崖之间整出一带几里宽几十里长的绿边。草场可赛马,进山可打猎,实在是个消夏的好地方。
苏陌一出帐篷,只见绿草芬芳,蓝天上霞光染白云,又想到素云平安无事,不由心情大好。索性张开双手,撒着欢儿在草地上哈哈乱跑。任由清晨的凉风吹过她的脸蛋和指尖。
在她身后的帐篷里,红着眼睛的素云掀开帘子看着她。
“日逐如此好心情,偷偷跑来便是要与我下汉人的棋?”匈奴王子奇道。
大胡子的日逐笑道:“不只如此,我还特意来告诉左贤王,身陷重围的棋子如今有了反攻的生机。”
“哦?”
“看,这就是李公公所说的密图。”日逐将一块香帕置于左贤王手中。
“哪来的?”
“呵呵。秦地传言非虚,王素云果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日逐笑道。
“那么接下来……。”匈奴王子两眼放光,手也在轻轻发抖。
“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