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棠今日起的很早,念了会儿书后,就入房间去照顾华先生。
这几日爹爹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他心中晓得,这得多亏了前些时日安苒将那位季大夫请来看病,开了那些个药方,才使病情得以稳定。
“锦棠,爹爹恐怕是不行了,你娘的性子你是知晓的,等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千万别让你娘做什么啥事。”华先生沙哑的声音说道,他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一旁忙碌的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嘱咐道。
华锦棠不记得这些话爹爹说过几次,却早已铭记在心。
但是每一次,他都会微笑着,坚定的说道:“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娘的,我会好好念书,以后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华先生听儿子这样说,心里很欣慰。一想到自己若不是因为这病,儿子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儒麓书院念书,深感愧疚。“我这病反正是好不了了,你们以后也莫要再在这上面花银钱了。咱家的产业虽然微薄,可也是够你和你娘过活的。”
听到这番话,华锦棠不知所措顿感梗咽,为了给爹爹治病,娘一早就将家里的产业田地给变卖了好些,此时,又哪里还能寻到?可是,这样的话对华先生却是说不得的。
“爹,这些事情别放在心上,好好歇着。”他嘴巴说着安慰的话语,心中却也心酸难过,娘好不容易在那彩纺绣庄寻了绣娘的活儿,可没个几日,就成了虚无泡影。好在那家的老板是个好人儿,还给娘结了那几日的工钱。
而现在,娘亲又要接下那洗衣的活儿来干……
家中的状况以如此难堪,自己又如何好意思开口找娘要钱去儒麓书院读书?眼看着院试马上就要开始,这一次若是赶不上,那就还要等一年的时间。
他可以等,但是家中的状况却是容不得他再等下去了。
心中烦乱,随意寻了个茶凉的理由就抱着茶壶出来了,可到了厨房,发现没有烧开水。一番忙碌,才开始在锅中烧水。华锦棠不知该做些啥,就出了家门想四处走走散心。
因为昨日下雨,今日这地面还有那大大小小的积水。华锦棠走的小心,在榕树胡同里走动着。
低头看着那些积水,从倒影中看到的是个灰白的小个子。这是他吗?不禁自嘲,以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不复存在了。
恍惚间,华锦棠好似看到前方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上前拿起那瓷瓶,只见是一个精巧的白色小瓷瓶,那上面绘制了一些古怪,却十分和谐好看的图案。不过还是可以分辨出,四周都是一些花卉。虽然迷你,华锦棠依旧看出最中间最后面,好似一个少女的背影,纤瘦窈窕,头发披散在背上,并没有绾成什么髻。
瓷瓶的口被红色的绸缎堵着,微微摇晃,可以听到水声。
这是什么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上面绘制的女子又是谁?
一串串的问题从脑海中飘过,华锦棠对这个瓷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对这些玩物本漠不关心,可也能看出这瓷瓶的价值非凡,定然不是榕树胡同里的人家可以拥有的。
那么,会不会是什么人在路过的时候遗失的呢?想来,定是一位姑娘遗失的吧。
想到这,华锦棠脸颊微红,只觉得那冰凉的小瓷瓶突然之间散发出一股热乎乎的气息,让他的手掌发烫。
他没有扔掉,鬼使神差的将那小瓷瓶收入袖中,隐约中,好似嗅到一股奇特的芬芳,那是从来没有闻过的香气。却真实的在他的鼻翼间萦绕,是那位丢失者身上的香气吗?怎么,感觉如此熟悉?
====================我是在季府的分隔线=====================
安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这季府上下的丫鬟婆娘都跑来看望她?
本想出声询问一下纷飞姐姐,可无奈自己还没开口,纷飞姐姐就被季小姐给唤回去了。
郁闷加无语,安苒此时的心情十分惆怅。
“安姑娘,张管事家的媳妇过来看你了。”屋外传话的小丫鬟说道。
嘴角一抽,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咳咳~”清清嗓子,安苒淡定说道,“有劳了,请。”
房门被打开,进屋的可不只一个媳妇子,最前面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半旧棉袄,头上的珠花有些过时。饶是如此,安苒还是能看出那棉袄的布料不错,珠花上面的珍珠又大又圆,颜色虽然暗淡,可未必不是真品。
“姑娘怎么还在咳嗽?快快躺下,好好养着才是正理。”那最前面的媳妇子一脸的关切,好似与安苒好早之前就是相识的。
安苒勉励自己淡然一笑,“有劳了,多谢关心,想必这位姐姐就是张管事的媳妇吧?”
那妇人点点头,随后又将后面那两位看着十六七岁的姑娘向前面推推,“这两位是我的外甥女,这个是明珠,那个是珍珠。姑娘这边需要人吗?要不让她们在这儿伺候你吧?”
安苒一愣,自己虽然是生病,可也用不着丫鬟吧?而且,她这样的身份,能用的上丫鬟?“多谢姐姐好意,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只一粗人,对这伺候不伺候的,一点儿也不习惯。所以,您的好意我接受,可是这两位,还是免了吧。”偷看那两位姑娘的脸色,在听到安苒唤张管事家的媳妇为姐姐后,那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安苒开始还有些奇怪,可是一细想,就知道是自己在称呼上的问题得罪了她们。她换张管事媳妇为姐姐,这两位可是那位姐姐的外甥女,那表面的辈分不就在一瞬间降了一级?
安苒出口拒绝,可那张管事的媳妇却好似没听出来,只意味的表彰自己这两外甥女是多么的能干可爱知书达礼。
亏得安苒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在推销当丫鬟,若不然,她还真以为这位媳妇子是要将自己两外甥女给卖掉当别人的小妾。
她推销的很殷勤,却没有改变安苒的想法。
“真是多谢好意了,我这儿真是不需要的。何况我又不是什么主子,这于情于理都要不得,”话都说道这份上,那媳妇子也不好说啥。
挤着笑脸寒暄几句,就拉着两外甥女回去了。
这一波走了,那一波又来了。一会儿是李管事的媳妇子,一会儿又是是啥啥陪房刘武家的……
安苒接待的心力憔悴,心想自己这哪里是在养病?明明是在培训外交能力嚒。
安苒很想回去,可询问丫鬟后才知道季公子去了济善堂,季小姐去了哪个手帕交的府邸玩。安苒觉得就算要走,也要跟人家说什么。至于季老爷季太太,安苒又自持没那个身份。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躺着,等待季公子的回归。
“安姑娘,少爷回来了。”屋外的丫鬟说道。
安苒本在小憩,一听这话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接开门,就要去见。却被那丫鬟拦住。
“姑娘且慢,就算要去,也先穿件像样的衣裳再出去吧?”那丫鬟有些鄙夷的看着安苒身上那件破旧的里衣说道。
安苒微微脸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儿淋雨,我那衣裳不知道在哪里。”
“纷飞姐姐不是一早就在屋内备了衣裳吗?怎么不换上?”丫鬟奇怪问道。
安苒努努嘴,“那些衣裳不是你家小姐的吗?我怎么能穿?”她好歹也是搞绣花布料的,招眼就能看出屋内的那件彩蝶锦缎棉衣百褶裙是出自彩纺绣庄的上乘品。显然是季小姐的衣裳,她怎么能穿?
“那衣裳是我家小姐的衣裳没错,可那都是旧衣裳。”丫鬟解释道,那都是小姐穿小的衣裳。“姑娘是不是不喜欢?要不我去再拿一件过来?”
这样一来,安苒就不好推辞了,微微摇头,乖乖回屋穿衣裳。
像季小姐的衣裳可以算是瑶溪城的上等货,因此那层次环扣也特别复杂,一层层衣裳穿的让她寒意,心中还微微庆幸自己不是生活在大户人家,要不然,没有自由不说,还天天穿那么麻烦的衣裳。这简直就是要人命呀。
安苒虽然经常与华贵衣服上的绣样打交道,可却从来没有实践过套在自己身上,此时穿起来,只觉得内心纠结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姑娘,要不要奴婢过来帮忙?”屋外的丫鬟见安苒半天没有穿好,便善良的开口询问道。
安苒很想坚持说不用,可事实摆在这里,安苒想要拒绝也说不出口。“好……谢谢姐姐了。”弱弱的说道,内心的纠结郁闷更是无法言语。
丫鬟进来帮忙,安苒的衣裳很快就穿好了。
“多谢~”安苒笑眯眯的说道,一天的调养,气色似乎比昨日好了许多,白白的脸蛋上透着粉红,看着煞是可爱。
丫鬟估模着是被安苒的可爱样子给萌到了,半会儿说不出话。之后才缓缓说道:“姑娘穿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啊。”
人家虽然是在表扬,可安苒听着就觉得是恭维,自己一小萝卜头,充其量就是一青葱萝莉,怎么可能只因为一件衣裳而变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