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锦 第五卷 满江红 怒发冲冠(十二)

作者 : 伏弓

刘弗陵焦躁的徘徊着。

王淳已满头大汗。

“砒霜,又是砒霜。”刘弗陵的眼中燃起一道烈火。

椒房殿所有的宫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这次,当真是不可姑息了。

王淳见他面色难看,却又不敢隐瞒病情,无可奈何,硬着头皮俯身过去。

“陛下,皇后,怕是不好了。”

“什么!”刘弗陵转过身去,眼光似一把尖利的刀子。“为何宫人都不严重,单单是皇后?”

“奇怪,其它宫人中毒似乎稍轻一些,哦,除了巧智。”王淳看向一旁的女子。

只见她唇色黑紫。如皇后样子差不多。

刘弗陵走上前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巧智的手指。

王淳一惊。

只见她手指乌黑,极其可怖。

一个宫女上前来说道:“巧智姐姐早就不舒服了,时常呕吐,手指也开始乌黑,我们去找了太医来,那人却说,不打紧。”

王淳一凛。

“哪位太医?”

“好像叫孙耳。”小宫女挠着头说道。

王淳转过头去,却迎上了刘弗陵幽幽的眼。

“此人在撒谎,这分明是中毒症状。”他正色道。

“你们太医院撒的谎还少吗?”。刘弗陵觑着眼,漠然的说道。

王淳顿时一抖。慌忙俯身去。

不多时,巧智一命呜呼。

上官皇后尚存一丝气息。

刘弗陵命长烟去神明台取玉露,却不料,狂风大作,天幕瞬间黑了下来。

宫里人人惊恐。只见那昏黄的太阳,瞬间黯淡下去。渐渐没入云层,只透出一圈光晕,昏昏然的,诡异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刘弗陵大声道。

“怕是天狗食日,陛下不信这些,故而神明台也没有多少方士了,如今只留下几个守台子的,怕是对这些,也所知不多。”郭云生俯身道。

刘弗陵立在廊下,一瞬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扑面而来。

“陛下,还是殿内去吧。”郭云生俯身过来。

却在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闪了出去。

迎着狂风一步一挪,艰难的行进着。

“长烟。”刘弗陵将袍袖一挥也跟着冲了出去。

“传朕的龙辇。”

长烟惊恐万分,大风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她只有不断的摇头,示意自己不能坐陛下的车骑。

刘弗陵用袍袖抵挡着沙石。却见长烟执意不肯,索性一俯身,将她整个人高高抱起,放在辇车上面。

众人大惊。

长烟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心扑扑的跳个不停。风沙令她张不开嘴巴。

刘弗陵一挥手,车辇疾行而去,长烟不时的回过头来,风沙中,刘弗陵的发丝好像浓郁的海藻,纠缠在他的周围。

望着车辇远去,刘弗陵这才转身入殿。

众人整理着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头发衣服。

那边,王淳却在望着巧智的死尸发愣。

刘弗陵踱上前去。

“你可是也觉得她的手,是中毒最深的地方。”他正色道。

王淳点了点头。

转过身来。

“你们可知道巧智平时时常接触些什么东西?”

宫女们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只有一个粗使的小宫女,才十三四岁大小,想了想,大声说道:“巧智姐平时很爱惜自己的双手,连针线活都是我们这些人来做的,要说接触,也不过都是皇后的贴身之物。”

刘弗陵和王淳对视片刻。几乎是异口同声般说道:“香炉。”

只有香薰是扩散开去的,可以使多人中毒之物。而椒房殿中,皇后和巧智中毒最深,越外层的宫人越轻。

“巧智可是直接用手指捏着香末放入炉中?”

王淳问道。

“正是,正是。”小宫人们齐齐点头。

王淳将炉中的香屑倒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

刘弗陵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瞬息万变。

“难道是这宫里的人?”刘弗陵喃喃自语,缓缓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宫人。

那几个没事的吓得忙匍匐在地。

“陛下不要怀疑我们,听巧智姐姐说,这香是人送的,不是我们自己的,而且,我们都是粗使的宫人,哪里能进得了内宫。”

“何人所送?”刘弗陵厉色喝道。

“是,是周婕妤。巧智姐姐说这香味道不纯,怪怪的,好几次和我们抱怨。”

刘弗陵咬住牙根,狠狠的闭住眼睛。

“摆驾漪澜殿”。

狂烈的劲风,不断的吹开漪澜殿的门窗。

周嫣尖着嗓子喝道:“没用的奴才,快把窗子给我关上!”

她穿着藕色的纱罗,低垂着堕马髻,粉白的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钗环叮咚的响着,让她的心更加纷乱不堪。索性一并除去,扔在角落里。

她抚着胸口,感觉心狂跳的厉害。

“怎么这么热!”她甩掉直裾的纱罗,只留下里面的内衣。

雪白的手臂伸展在外面。

“你们别怪本宫,这都是你们自己不好,谁让你们这样践踏本宫!”她小声嘟囔着,举起双手,掩住了耳朵。

刘弗陵跨进漪澜殿时,她正伏在锦被上不断的颤抖着。

他立在门口,背后的狂风吹起了他的袍袖,吹乱了殿内的帘幔,浅藕色的帘幔,如同被吹散的香雾,瞬间便在他的眼前散去。

周嫣赤身的伏在锦被上,雪白的身体如同坠入绸缎里的美玉。在漪澜殿温暖潮湿的空气里,蒸腾着饱满诱人的香气。

她缓缓抬起头,乌黑的发丝间没有任何的首饰。她那样无助却渴求的看着刘弗陵。如同初入宫来时一般。

那时,她面前的纱帘被缓缓卷起,露出了一张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俊美容颜。

“今时今日,臣妾的梦终于醒了。”她痴痴的望着刘弗陵星子般的眼睛。

刘弗陵刚要说什么,她却伸出手指,抵在了唇边。

她缓缓起身,露出了姣好如玉的身体,走下榻来。她粉白的脚趾踩在油亮的地砖上,冰凉的,却让她无比振奋。她忘情的盯住对面男子的双眸。

“陛下的眸子里,有没有过臣妾?”她缓声说道。红润的唇,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刘弗陵只觉得一阵眩晕,他闭了闭眼。

她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脸庞。那么光洁的皮肤,那么温润的质感,她曾经嫁给了一个这样完美的男子。多少个夜里,他伏在自己的身边,轻柔的呼吸着,他的手臂,曾经那么多情的揽着自己的腰肢,他的眼睛,曾经无限风流的对着自己微笑。

然而,最终,他的眼里,却始终没有自己。

“八年了,臣妾仍是块完璧。”她用惯用的语气,旖旎拖曳,好似永远不懂事的幼儿一般清纯可人。

刘弗陵终于开口,他拧紧的眉头忽然一沉。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害死柳伶,又毒杀上官皇后。”

“呵呵……呵……”她似有似无的轻轻笑了起来,像个喜悦的孩子。

“陛下错了,臣妾是先对上官皇后用毒,而后杀了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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