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个老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品了一阵香茗,又下了一盘棋才分开。
送走秦老之后,朱老一个人在玄微亭里面坐了一会儿,然后把高盛叫到跟前,问了朱子谦最近的行踪,沉吟一会儿说道:“大少爷回来之后,直接让他来书房找了。对了,上次的那份文件也拿过来。”
高盛的眼里是掩饰不了的惊讶,朱老没有理会,而是让他退下。
桃夭的发展是如日中天,之前和飞远国际在国内成掎角之势,不过由于现在飞远的主流市场在国外,所以桃夭在国内的市场份额日益增加,林琴和马可的结婚让桃夭的声势更进一步。两人结婚之后,就很少到总部,两人在自己的小窝里面等待着孩子的出世,不过设计稿的质量却比之前要高出很多,许是要做父母的人了,心就变得柔软,设计稿依旧简洁明快,却在细节上面丰富细腻很多。
这次桃夭在北京的发布除了打出这季桃夭的主打款式之外,也是为设计部其他的设计师提供机会。作为马可的专属模特,韩明喜是责无旁贷的。而最高兴的莫过于朱子谦了,他还在想用什么借口可以和韩明喜亲近,现在机会来了,他是三天两头的上门报道,同行的设计师就用这个打趣韩明喜,今天他又吃了闭门羹,不过却没有气馁。进门的时候还在想,明天要怎么才能够接近她。
高盛一见朱子谦就迎了上去,把朱老的意思传达给他,朱子谦在惊讶爷爷这个时候找他什么事情的时候,脚步不停的向着书房走去。
朱子谦走进书房的时候,朱老拄着拐杖背对着他,在朱老的面前是一幅画。听见脚步声,朱老苍老的声音的响起,“你回来了。”
“爷爷,我回来了。”
朱子谦说完之后,就走到朱老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朱老拄着拐杖坐到了椅子上面,正对着就是那一副画,“你看明白了什么吗?”。
朱子谦有些茫然,朱老继续说道:“这幅画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挂在了我外公的书房里面,那个时候我还小,一直不明白这幅画有什么好看的,外公总是笑着说你会明白的。外婆死后,这幅画就到了你女乃女乃手中,你爸妈刚去的时候,文革又开始了,那个时候我在朝鲜,本来以为这幅画就这么的消失了,没有想到最后却在潘家园那里给找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老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外公对着这幅画的时候表情是那么的复杂。”
朱子谦紧抿着嘴唇,这么晚了爷爷让他来书房只是为了看一幅画,他不明白爷爷的意思。刚才在进来的时候,高盛在他的旁边说今天下午爷爷和秦老下了一下午的围棋,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肯定和秦老有关系。画是好画,崇山峻岭中蜿蜒着江水,磅礴的气势就连他这个不懂画的人也感觉得到,在画的右上角用隶书写着山河图三个字,在字的下面写着‘山河社稷山河图,明月照心明月明’,下面还有一个印章,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整幅画看起来十分的老旧,印章的部分十分的模糊。
看了一会儿,朱子谦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来,只好老实的说道:“爷爷,我不明白。”
朱老笑着说道:“如果你明白了就不会这么说了。你再仔细的看看这幅画。”
过了一会儿,朱子谦还是摇头。
朱老叹了一口气,模着褪色的朱红色印章,“这幅画是我爷爷亲自画的,那个时候他还是清朝的一个将军的手下,后来八国联军一把火烧了圆明园,他以断了一条腿的代价安稳的娶到了我女乃女乃,生了我父亲姑姑五个儿女,之后是死在了床上的,而和他一起的那些兵丁没有一个好下场,不是死在了外国人的枪炮之下,就是在内斗中消失了,就算有升官发财的,最后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我爷爷常说,人要知足。”
朱老指了指画上的那两行小字,“子谦,你已经长大了,也担起了家族的荣誉和责任。而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有时候退一步并不表示放弃。你的性子倔强,有时候又爱钻牛角尖。你以为你和余李两家的人暗地里接触没有人发现吗?你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韩家不知道?”
朱老最后一句提高了声音,在寂静的的书房里面十分的响亮,朱子谦打了一个寒战,朱老的目光太锐利,让他不敢直视,后背一阵发冷。这辈子舒适安逸的生活他已经唾手可得,但是他从小就有大志向,并不甘于就这么的平庸的过一生。从小时候开始,他身边的人都是有建树的人,他渴望像朱老那样住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要站在顶峰上面俯视众生。
在他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孔下面是算计,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某一个人好,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精心算计过的,年家、余家、王家、关家、贾家、韩家、李家、龙家、朱家,全部在他的掌握之中,唯一的变数可能就要数林静了吧。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却被人告知,他做的这一切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被看得十分的透彻。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不仅后背发凉,朱老始终是爱护他的,朱子谦瞥了一眼朱老,心里不由得一阵庆幸。
朱老看朱子谦的情形,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也知道你不满足于现在的地位,但是你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知道的那位也知道。”朱老把食指竖了起来,指了指上面,“什么都瞒不过那位,那位现在不动你一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面,二是你还不成气候,三是就算你成了气候,自然有人出来收拾你,你以为那些人就这么的好糊弄。”
朱子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重重的提起,听到爷爷的话的时候又落回了胸腔里面。最后嗫嚅的说道:“爷爷,孙儿知道错了。”
“你是个好的,朱家以后还要靠你来撑着。子谦,你要记着:天下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山河图看看就好,要做到像明月一般心如明镜。我老了,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以后做事情可要想清楚了,别又糊涂了。”
朱子谦到现在还不明白朱老的意思那他就白活了,想着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自己的事情操心,顿时觉得心里好似有什么堵着一般,鼻子也酸酸的,眼里也含了泪水,最后有些哽咽的说道:“爷爷,对不起,是我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看着子谦拉着他的衣袖,一副愧疚又懊恼的样子,朱老慈爱的说道:“知道错了就要改正,子谦,我们可不能这趟浑水,不然陷下去了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你给我说老实话,对韩家的那位姑娘你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朱子谦有些不自在的撇开头,“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怀有目的,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她。”
“既然是真心的那就给我牟足了劲头去追,我也见过那孩子,虽然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脾性确实不错,刚强也知变通,和你的性子十分的契合。韩家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你就要好好的给人家解释解释,免得到时候被误会了,吃苦的可是你。”问题讲开了之后,朱老心情十分好的开启了玩笑,他最看重的孙子没有让他失望,此刻的他是笑得十分的畅快。“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妹妹叫明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听说也在北大念书,成绩还不错,和林丫头还是好朋友呢。”
朱子谦惊讶于爷爷知道的程度,朱老眯着眼像极了老狐狸,“这些东西要是都不知道……还有,现在小庆已经和余家订婚了,虽然我不太看好,但是你还是告诉雪谦让她回来吧,让她不要在有那些想法了,就算没有丫头,没有余家,雪谦也不可能和小庆在一起,小庆不是她能够拿捏的男人,两人也不适合。”
朱子谦有些迟疑的说道:“雪谦的性子倔强,这么说她……她是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所以要你去说。你这个当大哥的为了妹子的幸福一定会尽力的,你以为我就不心疼雪谦吗?更何况小庆的心里还有丫头,这个疙瘩横在两人之间,就算是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情爱这种东西我也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一场恨一场,到最后也是残花败落,那个时候才发现最适合自己的竟然是细水长流。子谦,婚姻不是儿戏,爱情也不是筹码,是责任,是担当,情深不寿,所有的爱情到最后都变成了亲情,当爱情不再的时候,还有亲情。”
这一番话让朱子谦内心激动不已,看爷爷怀念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爷爷孤身这么多年很少听到他谈论女乃女乃,没有想到爷爷对女乃女乃竟然是这么的神情。朱子谦说道:“爷爷,我明白了,我会和雪谦好好的谈谈的。”
“明白就好,希望雪谦不要钻牛角尖。”
想到妹妹那冰山美人的性子,朱子谦瞬间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