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应了娘,可是小小的心中,却依然有着对美的渴望。不顾娘的贴身丫鬟云姨责怪的目光,林冰吟只肯在眉梢眼角稍作修饰,顾盼流转间,依然美丽不可方物。
明天就是娘出殡的日子了,兄妹二人,齐二叔,云姨和晴儿都守在灵堂,为母亲做着最后的准备。
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血红的双眼瞪着母亲的灵位,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死了?死了??哈哈,我厉天行就这么惹你讨厌吗?你宁死也不肯嫁给我??”他一下一下,用手捶着棺木:“林墨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生死相随?告诉我,告诉我啊!”棺盖不堪他的击打,轰然落下。棺中的母亲,面色如生,嘴角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厉天行看到这幅景象,却突然笑了:“哈哈,璃儿,你想去陪他吗?我偏不让你如愿。你是我的,你只能和我死在一起!”他一挥手,打翻了灵前的蜡烛,白色的挽帐忽地烧了起来。
几个人惊叫一声,同时抢上前去,却被一阵掌风扫过,齐齐跌在了地上。“谁也不许过来!”厉天行冷冷说。
“可是娘……”林冰吟的话还没说完,已被云姨死死捂住了嘴巴。火,越烧越大,火星溅到了房梁上,整间灵堂都烧了起来。
“快走!”齐二叔拖着林逍,云姨拖着林冰吟,急忙跑出了灵堂,却一起傻了眼。忘忧谷的房屋家具全为竹制,刷的也都是桐油,极易着火,而房屋密集,谷中又遍植花木,眨眼工夫,已烧着了几间屋子。
“快,跑出谷去!”“来不及了,这是在忘忧谷的最里面啊!”云姨煞白了脸,望着眼前越烧越大的火。
“去密室!”齐二叔当机立断,向着花园跑去。
密室门被关上了,而门外,已经是一片火海。漫天火势中夹杂着下人们绝望的呼喊。却有一人击节而歌: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石门被烤得滚热,齐二叔打着了火折子,豆大的火苗映照着五人苍白的脸。
“云姨,我肚子饿!”火折子早已灭了,黑暗中,晴儿怯怯地说,“啊,云姨,你怎么哭了?”
“好孩子,起码我们还知道饿,可外面的人,他们却是想饿都不行啊。”云姨的泪纷纷而下。死人,只有死人才不知道饿。
“好了,可以出去了!”终于,当石门冷下来后,齐二叔说道。
石门被齐心合力推开,门外的景象却让几人怔在了当地。“不!”林逍痛苦地呼喊。眼前,精巧的房屋,如海的花树,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灰烬和烧得焦黑的人形。远处,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奔来,一把抱住了林逍。“师弟,师妹,太好了,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林冰吟的心直往下沉:“其他人呢?”
“没了,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一个跑了出去,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啊!我眼睁睁地看着鲁光浑身是火跑到我面前,就差一步他就可以跑出来了啊!嗬嗬嗬!”
“大师兄!”几个人抱头痛哭。
一个一个,把焦黑的尸体收拢在一起,却再也辨认不出,哪个才是娘的。绝世的容颜,绝代的风华,也不过化作了一团焦炭,也不过被一抔黄土掩埋。而忘忧谷,则成了真正的死亡之谷,再无人踏足其中。齐二叔取出了存在钱庄里的银子,和林逍,张城在远离忘忧谷的地方重建了林府。而从那时起,府中之人再也没见过林冰吟的真面目。
“据我所知,令尊的机关术数无人可及,忘忧谷岂是那么容易闯进的?”萧云轩沉吟半晌,问道。
“后来,我才知道,被娘的风姿所吸引的不止厉天行一个。爹爹去世后,前来忘忧谷向娘提亲的趋之若鹜。娘不胜其烦,开启十道机关,将所有追求者挡在了谷门外。厉天行趁哥哥出谷办事,以摄魂大法诱骗哥哥说出了机关破解之法,闯入谷中,逼迫我娘嫁给他。娘以要为爹爹守孝三年拖延时间,却在期限将至时吞金自尽。”瘦削的肩头似乎再也承受不住重压,微微颤抖着。
一只大手覆在了肩头,带着暖意,带着坚定:“从今以后,你就是你,再也无需隐藏,再也无需害怕,因为,你有我。”有我为你遮风避雨,有我为你阻挡刀剑。
林冰吟抬起了眼,对上了一张坚毅的脸,带着睥睨一切的霸气。“这是你的诺言?你可以照顾我一生一世?”
“是的,我可以。”自信的口吻,“我萧云轩的妻子,决不会被人欺负。”
林冰吟柔柔地笑了,她闭上了眼睛,投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她想着:“真好,娘,我累了,我再也不想思考了,就这样吧,这样就好。”
萧云轩看着怀里的女子,月光如水,照着她淡淡的笑颜,如梦似幻,真想就这样,直至地老天荒。
不知过了多久,林冰吟轻轻开口:“该回去了。”
“我送你。”